崇帝闻言,有些失望,不死心道:“什么也没说?”
元宝摇头。
“一路上也没提朕?”
元宝还是摇头。
眼看皇上脸色越来越黑,元宝当即决定说两句好话,道:“不过贵妃娘娘在凤府时,同老侯夫人说感念皇上体贴呢!想来不过是羞于表达。”
果然,崇帝听后,眼睛里多了两分神采,问道:“当真?”
元宝一脸笃定道:“那是自然,皇上乃是真龙天子,奴才就是哄谁,也不能哄您不是。”
先将人哄高兴,往后的事,往后再说,皇上总不能揪住这问题寻老侯夫人问去。
崇帝似是被这句话打动,道:“自从太子伤了,贵妃便总是不冷不热的样子,见了难受的很,好容易肯说朕两句好话,朕瞧瞧她去!”
说罢不顾元宝阻拦,就往青鸾宫去。
元宝急得满头大汗,拔腿跟上,只盼着从哪个花丛中窜出一宫妃,拦住皇上才好。
许是他太过虔诚,下一瞬,张皇后的身影就出现在二人视线中。
元宝赶忙提醒道:“皇上,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赵琮顿住脚步,朝皇后望过去,她穿着同当年木兰秋狝时同样的衣衫,那般羸弱站在不远处。
崇帝恍惚了一瞬,随后心里愈发不耐,厉钊已查清当年之事,可怜他,傻子般被哄骗近二十年。
“皇后过来,所为何事?”
张皇后将皇上神色变换看在眼中,莫名心慌,道:“臣妾多日未见皇上,便来瞧瞧,想来皇上今日朝政繁忙,竟清减了许多。”
崇帝想到今晨穿衣时,才觉着衣裳有些紧,瞧着皇后的脸,竟有些无言以对,道:“多谢皇后关心,朕一两没瘦,眼下朕还有事,有空再去瞧你。”
说罢便头也不回朝青鸾宫疾步而去。
元宝不敢看皇后脸上的表情,低头告罪道:“皇上身边缺不了人,奴才先告退了。”
张皇后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主仆两人一前一后跑远。
她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脸上恨意乍起,才修好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也感觉不到疼。
“点翠,你想法子,悄悄唤国师进宫,本宫有要事同他商议,莫叫旁人知晓此事。”
点翠应道:“奴婢遵命。”
凤贵妃一回青鸾宫,便将繁复的宫装褪去,只穿了一件藕粉色常服。
瀑布般的墨发只用了一根丝带束在背后,瞧着不像高高在上的贵妃,倒像是谁家未出阁的小姐。
崇帝来时,她正捧着本书,斜倚在床前的贵妃榻上看。
崔姑姑见人来,就要行礼,被崇帝拦住,将人遣出去,独自行至凤贵妃身旁,道:“爱妃这般好兴致,叫朕都不忍打搅。”
凤睿微微一惊,见是崇帝,懒懒起身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爱妃免礼。”
崇帝将凤贵妃拉起身,手掌冰凉和掌心柔软温热对比鲜明,他下意识摩挲两下,便惹得凤睿蹙眉。
轻轻抽出手,道:“皇上怎么这会过来了?”
崇帝道:“你回宫不来见朕,朕便来见你。”
这般温情的话,崇帝多年前也曾对她说过,不过此时再听着,已无当年意趣。
凤贵妃道:“昨儿高兴,便多讨了两杯酒吃,今日尚有些宿醉,这般模样,实在羞见天颜,这才没去谢恩。”
说罢抬眸瞧着崇帝,道:“皇上莫不是要因这事怪罪臣妾?”
“自然不是。”
崇帝看着眼前一双星眸,竟无端生出两分紧张,道:“朕不过是来瞧瞧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凤睿点头,道:“那臣妾多谢皇上体谅。”
转身叫人上了茶点,便又坐回方才位置,饶有兴趣翻看着手中话本。
这写话本之人真是浑说,王侯将相之家,哪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
不过是互惠互利,强强联手罢了。
崇帝安静坐在一旁,看凤睿认真的模样,不由得想起当年同她那些好时候。
她心里,终究是怪朕。
坐了半晌插不上话,崇帝神色恹恹从青鸾宫出来,漫无目的在偌大皇宫中闲逛。
元宝是个阉人,不懂那些情爱之说,想了半晌,也想不出安慰的话,只干巴巴问道:“皇上,天寒地冻,您不若去哪位娘娘宫中小坐片刻?”
崇帝瞧着灰蒙蒙的天,不出意外,明日又是一场大雪,怅然若失道:“去瞧瞧瑾妃,二公主不日便要完婚,想来,她心中并不好受。”
当初因北狄一事,草草将两位公主赐了婚,大公主母妃死的早,婚事由凤贵妃操办,早已完婚,如今,便只剩下二公主。
年前婆家来催过两回,既已赐了婚,倒是不好反悔。
果不其然,崇帝到瑾妃宫中时,她正红着眼眶备嫁妆。
崇帝见状,不免想到自己从前所作所为,心中说不出的难受,道:“你也莫要担忧,杜俊虽说家中清贫些,文章却是极好,日后在朝为官,前程不会差到哪里去。”
瑾妃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道:“皇上亲自挑的驸马,自然差不了。”
这话说的叫崇帝有些汗颜。
当初他不过是为了将赵琳嫁去北狄,这才随意寻了两人,将其余两位公主打发出去,好叫贵妃再没有旁的选择。
只不过后来阴差阳错,和亲之事也无下文......
算了,不提也罢,总归是他有错在先。
崇帝在凤贵妃处没讨着好,瑾妃如今待他也淡的很,坐不住,起身离开。
傍晚,国师进宫,为皇上献上今日新炼的丹药,崇帝兴致缺缺瞧了一眼,便叫元宝收下。
国师道:“皇上近日心中郁结,这丹药可助陛下郁结尽散,亦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崇帝不买账,他知晓自己症结所在,用不着旁人解惑,道:“多谢国师,你若无事,便退下吧!”
骆远眼神微暗,只能先退下。
出宫时,骆远突然喊腹痛,引路小太监焦急万分,国师若在他手上出了差错,他便是赔命也不够。
正要唤太医,却听骆远拒绝,道:“许是昨夜炼丹受凉,待我去解手便好,劳烦公公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