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街头，黑压压的天幕即将再度席卷这个王国。最后的阳光反复败退，街道渐渐由黑色吞并。
此时，正是死亡之斯佩拉多的逢魔时。整个王国由原先的人之国，转变为鬼之国。
这里的居民虽然从来都没真正意义上看到鬼，但都自觉遵守着这里的风俗，夜晚，是那些非人生物游荡的时期。
黄昏，正是人与鬼重逢交际之时。
“死神小姐。”伊蕾娜试探性询问了一下在前方自顾自走着的小女孩。
“怎么？”默回头看了伊蕾娜一眼。
“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伊蕾娜问道。
“冲业绩。”
“哈？”
什么叫冲业绩。
默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没人监督你，我怕你跑了，所以需要你陪我去工作。”
这个原因嘛。
那两个神女自打黄昏前一段时间就不见人影了，大概真得是去负责去镇压邪祟了，那或许也是某种魔物吧。
在这个时候，默就现身了，说什么也要带伊蕾娜去一个地方。
于是，伊蕾娜原先突发的逃跑计划还没出生就胎死腹中了，令人遗憾。
不过，死神的工作是什么？
解释完成后，默就继续带路。随着钟声照例响起，夜幕彻底降临，魔法灯再度亮起。这样的光景伊蕾娜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街道上的人再度稀稀疏疏起来。
默将两人带到了整个王国唯一的中心医院的重症室。理论上，像伊蕾娜这样的无关人员是根本不能来到这里的。
但默好像施展了某种屏蔽魔法，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们一行人。
重症室弥漫着一股腐朽难闻的气味，其中还夹杂了苦涩的药味。即使这个世界有魔法那么方便的东西，但依然有很多魔法也无法解决的疑难杂症。
对于这些疾病，魔药基本就是治疗的唯一手段。
默缓缓来到一个苍白脸色的幼女面前，她双目紧紧阖着，呼吸轻到随时都会消失一样。而她的母亲此时正紧紧握着她孩子手似乎呢喃着什么。
“就是她了。”默确认完毕后说道。
当然，死神的话传不到她们的耳中。
那是对死亡的宣告。
“她要死了吗？”伊蕾娜问出来一个比较显而易见的问题。她的话因为默的魔法影响当然也传不到那位母亲的耳中。
“显而易见呢。”默并不排斥伊蕾娜去问一些看似愚蠢的问题，“今天我就要带走她的灵魂了。”
“带去哪？”
“你不应该知道这么多。”默说道，拒绝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只要知道死神负责天地灵魂平衡就好。”
随后，她懒懒散散地把玩着手里镰刀。
“那现在你在做什么呢？”伊蕾娜换了个话题。
“正如你所见，我在摸鱼。”
嗯？
你不是要冲业绩吗？
“很奇怪吗？不摸鱼怎么更好的干活。”死神小姐打了个哈欠。“本来死神就全年无休，社畜还不让摸鱼什么的最累人了。”
你说的对。
但你不是人吧。
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的死神不应该会有这样的陋习。
默就这样一直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幼女，终于，在那位可怜的孩子最后一口呼吸也消散的时候，默轻轻挥了挥手中的镰刀。
随后一股雪白的气流似的东西飞进了镰刀内。
“我的女儿呀——”那位母亲紧紧抱着她的女儿。
但很可惜，她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她身患先天性心脏病，在得知她有这样的重症后，她的父亲就离开了这个家，抛弃了这对母女。”默说道，“然后，她的母亲到处借款，企图挽救她女儿的命，直到今天。”
伊蕾娜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很少遂人愿呢。”默轻笑道，“但还不只是如此，还有一个灵魂。”
伊蕾娜不明所以听到默说了一句她听不太懂的话。但很快她就懂了——只见那母亲，毅然决然地打开窗户往天空一跃。
随后，默再次挥动了镰刀。
又一抹雪白色的东西吸进了镰刀之内。
都结束了。
因为女子的自杀行为，立刻引起了整个医院的轰动，但这都已经后面的事了。此时的伊蕾娜就这样跟在已经收工的死神小姐身后。
“你似乎很难过？”默明知故问道。
“是。”伊蕾娜说道。
她见证过的死亡很多，但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可惜，死神已经见惯这些东西了，无法共情。”默说道，“说起来，你这位旅伴也是这样没心没肺。”
她说的是琴。
但琴听到有人这么说他他也没有回应一句话。
从头到尾，他都仿佛一个只会移动的机械。
“人们通常理所当然贪恋着生的到来，却去畏惧注定的死亡。”默说道，“而你却是个例外。不得不说是一种有趣。”
死神小姐在发表完她最后一句见解后便不再说什么。
任由空气这样沉寂下去。
那个夜晚，伊蕾娜有些失眠了。接下来几天她都没在日记上落笔写下什么，只感觉自己的思绪很乱。
带着这样复杂的心绪，一直到了祭祀大典的当天。
……
魔熊爪、葬身花、黄泉水……伊蕾娜整理着药物的素材，然后看着手中的魔药配方。
给她的安排是炼制魔药，随后在祭祀大典操持魔法仪式。
作为全能的选手，炼药什么的，对伊蕾娜来说可谓是信手拈来。
只要配方是对的，伊蕾娜大概总是能一次炼出成品。
但在开始工作之前。
“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伊蕾娜对着正在摸鱼的琴问道。
“嗯哼，你发现了？”琴的反问却让伊蕾娜很生气。
什么嘛……难道你觉得我很笨？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为何会有五百金币的报酬。”伊蕾娜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发现了很多东西瞒着我没说。”
“是的。”
“好坦诚。”
“我不喜欢撒谎，更喜欢沉默。”
“然后你又要和我说，不让我知道是一种幸福是吗？”
“这回不是，是因为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危险。”琴说道，“所以我就懒得说了。”
既然琴这么说了，伊蕾娜就开始着手炼药了。整个过程风平浪静的，在把魔药送去后，伊蕾娜就按照书上指示去操持仪式。
原本伊蕾娜以为会是非常艰难的任务，事实却是轻松过头了。
祭祀大典就这样风平浪静地结束了。
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想象中的困难并不存在。
……
默独自一人在亡语钟的正上方，双臂环抱着大腿呆坐着，这费了伊蕾娜好大功夫才找到她。
伊蕾娜当然是来收报酬的，毕竟这个死神小姐可是金主。如果顺利的话，她决定离开这个王国继续去旅行了。
在这里驻留时间有点久了，而且，她有点不太喜欢这里的氛围。
毕竟，这里有些小压抑，人与鬼共存的国度，让伊蕾娜有点不适应。琴或许会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但伊蕾娜不喜欢。
“你来了？”默似乎早就料定伊蕾娜会来。
那可不——不来那不是打白工了？
“你觉得这个王国怎么样？”默在伊蕾娜开口讨债之前先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挺好的。”
“那有没有考虑过留下来当神女？”默说道。
啊嘞嘞？
我是不是少听了什么前后文，怎么话题切换这么快。怎么就扯到我当神女了。才不要的说。
“听我说一个故事吧。”默说道，“你和小叶子很像，都是一袭灰发，以及一双艺术般的琉璃眼睛。”
小叶子？
“叶卡捷琳娜，死之魔女，我的第一位合作伙伴。”默看出了伊蕾娜的疑惑。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这个王国真正的历史。”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