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能叹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阮绾褪去衣衫,洗净一身风尘,各色鲜花很是好闻,热水解去一身酸疼。
舒服的阮绾都快在里面睡着了。
洗罢穿戴好后,几名婢女用干毛巾将头发擦干,接着上了饭菜,四菜一汤,醋泡黄瓜,木耳肉片,红烧排骨,清蒸鱼,汤是党参乌鸡汤。
饿了这么多天,美食在前,二话不说开吃,看得几个奴婢目瞪口呆,估计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姐。
晚上在屋子里躺着很不真实,有种做梦的感觉,细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太戏剧性了。
今日的男子,娘的丈夫,阮绾的爹,阮正清。还有苏樱。
这宅子似乎要不平静了。
次日清晨,洗漱完,丫鬟帮着梳了个倾髻,仅用一只桃花簪子点缀,不施粉黛。
阮绾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哪里还有山中采药女的样子,平日里扎个头绳就不错了,懒起来就那么散着。
再看身上鹅黄的绸缎衣服,勾勒出玲珑身段,还真的像个大家闺秀了。
饭毕小力将阮绾带到南苑,院内几棵秀竹便再无其他,假山小池,池水已干,看来常年无人打理。
屋内已然陈设完毕,一间主卧,旁边是下人们住的通铺,加上小厨房,会客厅便是这南苑了。
只见一嬷嬷带着四个丫鬟迎上前来作揖“见过三小姐”
接着各自介绍。
先是嬷嬷“奴才是南苑的掌事嬷嬷,三小姐可以叫我王嬷嬷”
只见这嬷嬷慈眉善目看着倒是个好相处的,再是左手边第一个婢女圆脸很是喜气“奴婢是负责三小姐梳妆的,春竹”
右手第一个鹅蛋脸庞模样几分秀气“奴婢秋霜,负责三小姐穿戴”
另外两个一个小翠一个小莲负责杂事。
阮绾对这里是完全陌生的,不知道面前面对的是些什么,所以眼前的这些人,当做奴才便好,不可相信,不能深交。
吩咐她们去忙自己的后便进入房中。
当门是一张红木圆腿桌子,围着底座镂空的圆椅。墙上挂着花鸟画,左右两间耳室,左边是卧室,牡丹雕花的床,鹅黄色的帐子,瑰红碎花的床褥,窗下是梳妆台,铜镜与胭脂水粉整齐地摆放着,床后乃是屏风隔着的浴桶,再是几个箱子,衣橱。
右边的耳室似是书房,书桌上放着几本书,砚台,笔架,左边是青花广口瓮,卷着白纸画轴。
再是一茶几上放着琴架,安放着一架琴,用手轻抚之,音色颇佳,旁边是铜捁棋盘,之上两盒棋子,大理石的,触之冰凉。
熟悉后再回到寝室细细检查角落墙面,边上靠着下人的房间,要是有什么孔道怕是被监视了。
一番寻找没发现什么,阮绾便坐到床头思虑着该如何找到证明娘清白的证据。
“素心蝶舞之处”,素心是兰花的品名,必然是娘心爱的兰花,那必是种植在娘所住之处,当今之计是先找到娘的住所。
心里有了计划便安心了许多。
待到午时,小翠小莲从大厨房用食盒装来午饭摆好便退下,春竹秋霜在旁伺候着。
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有人在旁边看着自己吃饭,心想着这是她们的职责便不再说什么。
王嬷嬷在旁将这阮府的情况说与自己听。
“老爷乃是当朝正二品吏部尚书,后院老太君乃是老爷生母,老太太独居在后院竹林小轩礼佛,一般不来这前院,平日里也免了请安,年节的时候才能见到;老爷的原配夫人,,,嗯,,是小姐您的生母;现在的当家主母是原来的苏姨娘,后来老爷续弦抬了夫人,夫人现居东苑;另外柳姨娘花姨娘住在西苑北苑,其他通房丫鬟不必细说;小姐兄弟姊妹六个,分别是东苑的大公子,大小姐和四小姐,大小姐已然婚配,许的是夫人娘舅家的大公子,西苑的二小姐和五小姐,再是北苑的二公子;老爷有两个兄弟一个姐姐,老爷乃是老太君嫡出,两个庶出兄弟都不在这京里,都在任职的地方,姐姐乃是这大夏朝的淑妃娘娘并为皇上育有长乐公主”
看着她一脸自豪的表情,好像是她闺女似的。
等她说完午饭也用完了,春竹秋霜递上茶水痰盂漱了口。
阮绾问道“王嬷嬷,我娘原来住在哪?”
王嬷嬷想了想便说道“先夫人原先与老爷一同住在主屋合欢院”。
阮绾心想着,花些时日熟悉这宅子后再找机会去合欢院找证据。
阮绾转头对王嬷嬷说“谢谢嬷嬷”,见她并未退下在那犹豫踌躇的样子,似是要说什么。
见她这样子不由得好笑,这样的老把戏必是等着让吴楠问她,便遂了她的愿“嬷嬷可还有什么事吗?”
只见王嬷嬷躬身低头上前“三小姐,老爷吩咐了,让三小姐在这南苑静养,没什么事便不要出这院子了”。
看来原话并不是这样,这位父亲大人看来是要把自己软禁在这了,看来这事要棘手了。
阮绾微笑着抚着王嬷嬷的手“劳烦嬷嬷了,绾儿不出便是”
“谢谢三小姐体谅”说完默默便领着一众下人便退下了。
阮绾盘算着如何逃出去合欢院的路,还有得准备一套夜行衣了。
是夜,东苑。红烛微亮,软榻之上一片春光。
阮正清一手拥住苏樱,一手轻抚身侧的酮体。
苏樱转过头娇声说道“老爷,这丫头是姐姐之女无疑,可是,,,”
阮正清突然正声道“阮绾是我的女儿,这必是千真万确的”
“即使老爷的女儿,该好好养着,老爷怎的命人把她禁在那南苑?”
“自会请人好好教导,到时嫁出去便是,不把她禁在那在我面前晃悠,还有这府里的那些人,嚼舌根子打我的脸”
说罢阮正清便转身睡去,苏樱再想说什么也只能作罢,这古代的女人在男人面前娇蛮一些也还可爱,过了便不好了,这古语不尽是什么‘以夫为纲’,‘夫为天’的。
这南苑门口来来往往的婢女小斯总会侧目偷瞄这南苑却是不敢进去或者停留。
一个月过去了,这府里众人只知道这府里多了位三小姐,却从未见过这三小姐。
已是夏日,这南苑之内仅有几棵竹子便更是炎热。
阮绾正细细品着春竹制的酸梅汤,冰在这夏日很是珍贵,阮府虽显赫,但只有几个高层能用。
像阮绾这种被软禁的落魄小姐更是用不上了,但吃穿用度上却也是嫡出小姐的规格来的。
用井水坐着的酸梅汤很是解暑,很想大口大口喝,可是旁边有个严厉的教引嬷嬷。
说是要规范自己的言行,阮绾看着她就是大家闺秀生产车间质检员。
教引嬷嬷一脸富态不苟言笑每天就是不停的说“小姐请坐好,小姐请站好,小姐请慢饮云云”
烦都快被烦死了,春竹在旁劝慰“小姐的教引嬷嬷还算好的,当初四小姐的教引嬷嬷那是从宫里请出来的,那才叫一个严厉”
说着递上毛巾润嘴,阮绾心想,宫里的,看来是嫌这阮府的围墙不够高啊。
这春竹对阮绾很是热情,几番冷水泼上去也浇不息,难免让人生疑,留了心眼却也没发现什么,王嬷嬷,秋霜倒是不冷不淡主仆分明。
午饭后休息下便是下午的琴课,自阮绾到这阮府安顿好的第三日,每日便有师傅来授课,上午是习字,下棋,下午是女红,弹琴。
明明阮绾都会的,却要装作不会的样子,果然活着全靠演技,一不小心没把握好度进步太快,结果一众师傅夸阮绾天资聪颖。
再说软阮绾那计划,根本没法实施,丫鬟嬷嬷不离身,晚上春竹秋霜轮流守夜,一点动静就醒,再加上几番套话也没问出合欢院的位置,看来是任重而道远啊,只能慢慢等待时机了。
每日学习很是无聊,不过却总有人来解闷。
日前坐在长廊上午休,难得那日教引嬷嬷不在,难得懒散,暑气蒸的人恹恹的。
忽的听见院外稚嫩的女声“二姐姐,你看,这里面就是那不要脸在外面偷人的下作女人生的女儿”
另一个较年长的声音“四妹妹,休得胡说,父亲大人知道了要生气了”。
“我哪里胡说了,这府里的人都看见了”
阮绾循声望去,两名少女立在院外,年少的身着粉色绸衣梳着双飞髻一双眉眼遂了她娘,形容尚小却难掩姿容,伸头向里面张望。
年长的着嫩黄色绸衣梳着倾髻,身体纤细,眉宇间散发着江南女子的柔情,虽不是倾国之貌却有其风姿。
看来是阮绾那未曾谋面的二姐和四妹了,那二人在门口唱双簧似的半天。
阮绾并不搭理她们,真闹起来那个所谓的父亲未必会帮自己,可能还会吃亏。
二人未见到阮绾的人影,也没听到任何回应,自觉没趣便离去了。
众人的话语虽难听,阮绾却仔细听着,这月余听到的东西倒是让阮绾大概了解了当年发生的事。
父亲娘亲本来是很恩爱,后来父亲外出公干之时娘亲被苏姨娘为首的众人捉奸在床,小三负伤逃走,娘当时百口莫辩,老太太被请出来主持大局,后来决定先关押娘,待到父亲回来再做决定,据说是娘连夜带着年幼的自己逃走了。
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阮绾身体的记忆中和娘亲被一群黑衣人追赶到山崖边上,无路可退时娘将年幼的阮绾抱紧跳下了山崖。
看来又是一出宅斗里老套的栽赃陷害。
娘估计当时被人被人迷晕了。
阮绾突然想起了那日那伙黑衣人的曼陀罗花粉,顿时心生一计,不过得等到来年开春才能执行,在此之前就好好扮演阮家三小姐的角色。
冬去春来,时间不知不觉便从指尖流走,在山中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可在这尘世中,府院内,总有人提醒着时间自顾自的流走。
南苑去年移植了几株红梅这个冬天红梅点点很是好看,在这遍地白雪的映衬下红的惹眼。
翠竹依然青翠着,积压的厚雪不时在微风中抖落,水池里结了厚厚的冰上面压着雪,屋檐上长长的冰棱被下人们清理干净了。
整个京城银装素裹,却又弥漫着红光,除夕夜,家家户户挂着大红的灯笼,自己这长廊之上一旁三只大红灯笼将这个院子照的透亮。
天空还在飘着鹅毛大雪,在暖暖的灯光下似是飘红一般,院子里很是安静,除夕夜府里忙,各院里的仆妇小斯能腾出手的都去帮忙了。
这南苑没什么年节之分,便让王嬷嬷她们都去帮忙,还能得到额外的赏钱,让她们陪自己在这南苑倒也苦了她们了。
春竹一开始执意留下来作陪,阮绾看着她一直望着外面便也将她打发走了。
端了凳子,披上院里今年冬天分的白底泼墨大氅捂着碳炉子在这门前看着漫天飞雪。
两年了,在这大宅子呆了两年了,身体长高了些,五官也张开了些,皮肤气色也比在山中好了些,心也更平静了。
或者说如死水一般,每天重复同样的事,虽说在山中日子也不过呆在竹屋或者采药,但每日总有些不同而且是自由的,在这里,吃吃睡睡,每日看书解闷,抚抚琴,练练字,便再也没有什么不同。
而来这里的目的却没有达成,去年春天阮绾借着院里太单调的缘由让王嬷嬷在院里种上花,报了一堆花名。
其中混杂了曼陀罗让王嬷嬷采办的时候带回来,曼陀罗虽少见但是在这繁华的京城还是能寻到的。
等到花开时,阮绾将花瓣阴干磨成粉装在用光了的胭脂盒里。
隔着几日便在王嬷嬷她们熟睡时,阮绾先是透过门缝将外面守夜的春竹或者秋霜迷晕。
再将隔壁的王嬷嬷等人迷晕便潜入各院观察地形。
花了一番时日才找到这合欢堂的所在,找了几次也没找到娘信中“素心蝶舞”之处。
上次夜寻时险些被抓住,被一个起夜的老嬷嬷撞见,那老嬷嬷大声喊抓贼惊动了护院,阮绾便逃的回到南苑。
次日春竹听得昨日府内有贼还觉得奇怪她们什么动静都没听见,阮绾说这南苑太偏远了便搪塞过去了。
可是自那以后院内加强了护卫,便再也没有办法寻找了,而且王嬷嬷她们也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