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宿安低头看了看自己洁白纤细的双手,不禁潸然泪下,“……呃,多谢恩人。”
“不用,这本是你的。这一年我会陷入沉睡。祝你一路顺遂。”赵宿安的脑海里响起华灵的回复,最后归于平静。
给她也是给自己的保护屏障已经设好,自己要开始沉睡了。
“……呃好,多谢。”赵宿安又哭又笑道。
“多谢大师!”老者亦郑重感谢道。
待赵宿安平复好心绪后,于显便对着她和蔼道,“宿安,随于叔回吧。”
“嗯,好!”赵宿安又看向那跪在地上的人,于显直接吩咐门外的护卫,“来人,将少爷带走回府。”
那边痛哭的男人,已经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中,由着护卫搀扶带上马车。
……
“……功德。”四方宽敞的雅居内,寂静空旷、朴素无华。其中央玄金锦毯之上,一两手叠合打坐的花白老者,半边脸戴着白玉面具。他缓缓睁眼,望着上方低吟一句。
而且此人,还是有着如此雄厚的功德之力。
……这是,通灵界么。
老人的眼眸已经开始浑浊了。他收回远望目光,抬起皱纹繁长的右手剑诀化字,金文成一句、化影传送而去。之后老人便继续闭眸打坐。
而璇玑府雅室里,李壬静静站于案台前,听着红木古窗格旁的月灰长袍男子吩咐,“……那个少年,你——”
突然周边气流猛聚,李壬和男子孜立齐齐看去半空中缓缓呈现的金文“东城区白府之人,多加留意。余下一切,顺其自然”。
两人均目露异色。
这是……那位师爷来信了?李壬饱满圆润的脸上满是惊讶。
……!那少年到底什么来头?
孜立看着师伯的传信,也颇为吃惊。师伯自远行归来便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不以真容示人。哪怕是他的师弟、自己的父亲仙逝,师伯都不曾出现。
到现在,都多少年了……这还是,师伯第一次传信与他……
他沉思片刻,对着李壬道,“……那继续暗中观察便是了。”
“是,师父。”李壬回过神,抱拳应下。
白府这边,于显留下两人代为打理,作为届时大师归来的落脚地。
然后,众人便开始驾马扬鞭返乡。
可他们才出了城区,便被暗卫们团团包围住了。护卫们也纷纷亮出刀剑。
“!……嗬……”马车里的赵宿安一看到寒光闪闪的剑,霎时方寸大乱地收回卷帘手;还打翻了热气腾腾的茶盏,热茶洒溅上身,可她浑然不觉,只全身颤栗、惊恐万分。
“小姐!”一旁的俩丫鬟连忙安抚她。
就在两方人马刀刃相见、即将开战之际,轻笑之声传来。
“于家主,白少爷,我家主子有请。”暗卫中的为首之人尹旻举起一纯金玉纹令牌,对着最前面的马车之上的老者淡笑道,“还请诸位随我走一趟吧。”
老者于显缓缓走下马车,定定地看着那令牌。
……又是太后。
他隐下狠色,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护卫长,“都放下吧。”
“是,家主。”
“唰——”随后所有护卫全部收刀剑入鞘。同时,那些暗卫也开始隐匿起来。
于显又看回令牌之人,淡定道,“有劳带路。”
“这边请。”
众人便一路跟着尹旻回到城区,最后停在一富丽堂皇的庑殿式府邸里。
“禀太后娘娘,皇商于显和白家幼子白华都到齐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一浅紫下人宫装的侍女低眉顺眼地小跑进来,对着降香黄檀主位上的女人跪报。
“嗯,宣吧。”女人南川兰轻轻抚过手指上的金玉抓钗,淡笑道。
“是。”
殿外中庭院里,尹旻、于显等人静静等候着。
待那宫女出来传话后,于显便带着面色不安的赵宿安进殿。
“草民于显\/白华,参见太后娘娘。”
高坐主位的南川兰,凤钗点翠结髻、繁纹锦绣宫服,通身的华丽高贵。芙蓉面上笑意盈盈的她,缓缓起身。旁边的侍女立即靠上前来给她搭手。
一主一仆款款走向殿中磕头跪拜的两人。
“快快平身吧,师兄。”南川兰示意一旁的宫女去扶起于显。
她,是碰不得的。
“多谢娘娘。”于显赶在宫女伸手之时猛地起身,不冷不热道,“草民可担不起娘娘此言。”
“……师侄孙——”南川兰笑意微凝地收回动作,又看向另一旁的“白华”,神色莫名,继而了然道,“……原来是师侄女啊,哀家记得,好像是叫……宿安?”
当年明明已断气,竟还活着……可真是奇闻异事。
“……回太后娘娘,正是草民。”赵宿安看着眼前始终淡笑的太后,内心忍不住发怵。
有些人,真的是,如同阿芙蓉般,美丽又致命。
“呵呵……好孩子,不用跟哀家这般见外。哀家与你父亲可是——”
“娘娘,此番作何?”于显面色阴沉地打断她的话。
你怎么还有脸提他。
“?……”赵宿安则是一脸迷茫。
爹爹一乡下医师,竟与太后相识?!
南川兰一顿,微微笑道,“来人,赐座。”
但接下来的太后却好似见到了娘家人那般,亲切地对着两人道尽自己这些年在岳都、在皇宫里所见所闻的稀罕物、时令事,倒是没有再提及各自的亲属。
赵宿安也渐渐地与这位美丽高贵的太后和颜悦色地交谈起来。
她生前得父母、于叔极尽疼爱,以及竹马阿可十余年的偏爱。在没那女子出现之时,她活得无忧无虑、简单幸福。
哪怕父母后面意外逝世,她身边都不曾缺过关爱她之人……
也许,如果没有那女子的出现,她将会一生幸福安康。
而且,她死之时,正值及笄年华,最是憧憬美好、平淡幸福的年纪。
再有,太后的年纪,似乎与自己甚是相仿……
一时间,女人与少女的欢声笑语逐渐充斥着华美而冷清的大殿之上。
而一旁坐于紫檀长方桌后的于显,再不发一语。默默看着交谈中的两人,好似一切都同从前那般,明媚、生动。
可,再无小师妹,只有南川兰;
亦,难得人长久,惜余一年缘。
他神色复杂。
再者,宿安这般心性,
怎可忍心让她知晓,此时此刻,眼中和蔼可亲的交谈之人,实为她的杀父仇人,亦是当年害死她的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