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亦欢吓了一跳,背脊瞬间就挺直了,她有些慌乱的抓住容珣的胳膊,指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说:“有人落水了!”
容珣眉心一紧,策马来到落水位,水面上微微泛着涟漪,人应该刚沉下去。
容珣翻身下马,飞身跃入水中。
颜亦欢紧张的盯着江水,好在容珣很快便拽着一个人浮出水面。
堤坝又高又陡,颜亦欢正忧心容珣该怎么上来时,就见容珣一手拍在堤坝上,脚下一蹬,身姿轻盈的跃上岸边。
颜亦欢一呆,微微睁大了眼说道:“容珣……你好厉害啊!”
容珣刚落地便听到了颜亦欢的夸奖,他回身朝着颜亦欢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明明浑身湿透,脸上还沾着发丝,但他只是简单站在那儿便让颜亦欢觉得眼前之人夺目的很。
“咳咳……”容珣手上提溜着的人发出一阵咳喘,颜亦欢这才想起来关心一下这落水之人。
容珣将人放在地上,是个清瘦的男子,颜亦欢蹲下身推了推男子:“你还好吗?”
男子被颜亦欢推了一下仰面躺倒在地,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庞与隐隐发紫的嘴唇。
颜亦欢一惊:“怎么落水还会中毒啊?”
话落,颜亦欢突然想到什么,抬头望向容珣,容珣神情平静且无辜,过了会儿才淡淡开口:“是我疏忽了。”
颜亦欢对容珣身上的毒免疫,因此一直没什么感觉,而容珣显然也还没习惯自己这身体带毒,毕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能与他有接触的,也只有颜亦欢而已。
二人看向躺在地上的“倒霉蛋”,这还是颜亦欢第一次看到有人被容珣毒倒,她悻悻开口:“他不会被你毒死吧?”
容珣垂眸道:“之前你的血为我解过毒,我身上的毒性应当没有那么强了。”
颜亦欢还是有些不放心,河堤位置稍微有些偏远,万一真有个好歹便成了救人不成反害人了。
想到这儿,颜亦欢毫不犹豫的咬破手指,将指尖的血珠喂进那人嘴里。
容珣一把攥住颜亦欢的手,板着脸问:“你做什么?”
颜亦欢解释说:“我的血能解你的毒。”
容珣抿唇将颜亦欢拉起来,拿袖口轻轻擦拭颜亦欢指尖。
男子吃水不多,刚刚昏迷更多原因是被毒晕的,因此颜亦欢给他喂了一滴血,那男子便幽幽转醒了。
“你们是谁?”男子刚开口,便又是一阵咳嗽。
颜亦欢微笑着开口道:“我们是路过的,方才见你落水,便救你上来了。”
然而等颜亦欢说完,男子的反应却很意外,他轻轻哂笑一声,眸中毫无生机:“救?不……不用救我,谁都救不了我,没人会救我……”
这话有些无厘头,颜亦欢与容珣对视一眼,容珣问:“小兄弟何故如此绝望?”
男子不答反问:“二位是外地来的?”
颜亦欢点头。
那男子慢慢撑起身体,似乎是余毒影响,他微微晃了晃,也没多疑,只道:“今日遇上二位,我大约是死不成了,虽我执意求死,但也不好令二位善人难做,我改日再来死一死。”
颜亦欢:“……”
怪贴心的。
男子站起身,朝着二人作揖:“在下赵铎,谢过二位公子好意。”
他直起身,看着容珣浑身湿漉漉的,轻叹说:“这位公子到底是因我才如此狼狈,在下过意不去,若公子不嫌弃,不如随我去寒舍换身衣服?”
颜亦欢觉得这人挺有礼貌,言行举止也总是替他人考虑,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如此想不开?
不过容珣现下确实得换身衣服,于是二人便答应下来。
赵铎的家在河堤附近的一所破落房屋,四面墙有三面漏风,屋顶也是年久失修的模样,里头就一张桌子一张床,果真是寒舍。
赵铎进屋后也没请二人坐下,因为屋里连张凳子都没有,他径直走到床边蹲下,从床下拖出来一只木箱,打开木箱后,颜亦欢疑惑蹙眉——竟是一箱的锦衣华服!
赵铎随手拿了一身递给容珣:“公子身形比我高大些,衣服可能有点小了,公子先将就一下。”
容珣接过衣服没说话,赵铎意识到二人的疑惑,解释说:“哦,你们外地来的不认识在下,虽然在下现在看着有些破落,但之前家中在临江也是生意大户,发达过。”
颜亦欢更好奇了:“如今这般是因为生意失利了?所以你才想不开?”
赵铎又从箱子里拿了身衣服,落寞道:“家中是被奸人所害,这才落魄至此。”
颜亦欢又问:“谁害你?商家对手?”
没想到颜亦欢刚说完,原本还算平静的赵铎突然激动起来,他捏紧了拳头,声音突然拔高:“对家?哈哈哈!商家对手何至于将我家害得家破人亡?是那群朝廷的蛀虫!是狗官!冤枉好人!草菅人命!”
颜亦欢惊讶抬眸,她看向容珣,只见容珣神色已经冷下来了。
颜亦欢还想仔细问问,就见赵铎伸手解了衣带,自然的脱了外衣,光着膀子站在二人面前。
颜亦欢眼前一黑,是容珣捂住了她的眼睛。
赵铎边穿边说:“寒舍简陋,就这么一间屋子,公子们见谅。”
赵铎很快换好了衣服,见容珣捂着颜亦欢眼睛站着不动,只当容珣颜亦欢二人礼教严格,便说道:“我出去等着,你换吧。”
直到赵铎出了门,容珣才将手放下。
容珣黑沉沉的眸子看过来,颜亦欢摸摸鼻子说:“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容珣不说话,只沉默的解开衣带,慢条斯理脱下衣衫,露出精壮的胸膛。
颜亦欢面上发烫,背过身道:“我也出去等你。”说完,不等容珣回应,两三步跑出了屋子。
站在屋外,颜亦欢舒出一口气,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赵铎正站在小屋前的一棵大树下,她走过去,发现树下竟是一个坟包。
颜亦欢识字不多,但也认得「父母」二字,她站在赵铎身后,轻声问:“这里是……你父母?”
赵铎垂着头看着墓碑,嗓音淡淡:“是我父母的墓碑,但里头只有我母亲。”
又过了会儿,赵铎补充道:“我父亲连尸身都已寻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