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车子抵达目的地,文德正已经在那儿等待。文雅提着两只盒子下车,柳清兰却让她将青色丝带扎系的那只放回到车上,不要带进去。
“难道不也是一起要送的礼吗?”文雅问。
”是,也不是。你听我安排就行了,看情况吧,先放在车上备用。”
柳清兰没有过多解释,只告诉文雅如何做事。文雅心中有疑惑不解,但知道柳清兰就是这样的行事风格,她不想让她知道,追问也无用,唯有照做。
提上一只礼盒,一家三口聚齐后共同入内。入至大厅内,看到设置在大厅的电子屏上显示着“郑府亲朋宴”,才知道今天这里已被今天请客的主人包下,这顿饭也不只是吃饭,更像是一场宴会。
文家三人被接待人员引着入内,并没有上楼,而是直接穿厅过门到了后面的院子,山水曲栏,雕楼画栋,水榭楼台中间有被雇佣来的戏班正在唱着《牡丹亭》。还没进到设的主场,仅见如此迎宾阵仗排面,文雅就更意识到今天这饭局不一般,难怪母亲要早早订新旗袍。
当天的宴会主场设在一个仿古的露天大院内,宾客用餐的桌子都是四方桌,错落着摆在院中,开宴前桌上备着瓜子、花生、核桃、大枣等干果供客人打发时间,就颇有种老式的朴素风格。
院中有正开着花的莲塘,水中有几窝彩鱼,池边的石头上配了鱼篓与鱼竿。花池四周是回廊与分列的厢室都大开着门,里面用竹笸箩摆放着许多鲜蔬水果,还有些文雅只从些书本或影视剧里见过的老式孩童玩具,各色生活器具,早到的客人们边闲聊着天,边依次闲逛到各厢室去赏玩那些东西。
这样的阵仗文雅第一次见,她即是诧异设宴的人好大手笔,竟然硬生生包下这里,办了一场沉浸式的仿古宴,又忍不住也同其他人一样好奇,四处张望探看。
见到文德正带着家人进到院子里,有位正与其他宾客说话的年轻人的目光就投过来。之后年轻人与正对话的客人 简单再多说了几句,便暂时安排对方入席作罢,又同经过的两宾客简单寒暄,最后迎至文家人面前。
年轻人称文德正为“文伯伯”,又唤柳清兰“柳老师”,客套地亲自招呼二人,并称他的父亲暂时去房间吃药了,稍后就过来。文雅从旁听着,明白这人应该就是今天这场宴会的主人,是那位老领导的儿子。
“老领导现在怎么样了?他这一病可真是辛苦,我每次想到都担心他,也都心疼你们当家属的也不容易。”柳清兰说。
“手术后半个月比较难,天天担心排异反应。好在最危险的时候过去了,昨天有兴致,我还陪着他去山上走了走呢。”年轻人回应。
“上个月跟着学校里的同事去山里拜拜时,我还特意给老领导求了个福袋挂到寺里的老树上祈福,就希望他能快点恢复。眼下老领导恢复的好,我还得抽空去还个愿,吃半个月的斋还愿才好。”
“柳老师费心了,这么为我爸爸着想,回头我一定要告诉他。他就是上个开始各项指标转好,您这福可能没白祈,我们家欠您一个大人情。”
“这是哪里话。太客气了。你妈妈一向信佛,没少为老领导祈祷,真要是有保佑那也是你妈妈的诚意显灵。不过言而总之,老领导能手术顺利才最重要,我一颗悬着心的也放下,高兴得很。”
……
柳清兰与年轻人说着话,似是情真意切,字字关心,立在旁边的文雅却只觉得这样热心的母亲真是陌生。
母亲是真的关心那个老领导,在乎他的健康如何吗,文雅并不觉得。看着平时那个对人都清高冷傲的母亲,此时对着一个和自己孩子同辈的人满面笑容,尽是殷勤,她心中五味杂陈。
聊了好些话后,柳清兰将备好的礼盒双手送上,年轻人道谢接过,似乎也是不想再听柳清兰的那些关心,目光就落到文雅身上。
“这是文雅吧,一直听我爸爸提起你,夸你是别人家的女儿,今天总算见到了。”
文雅并不认识眼前的人,忽然听到这样的夸奖,她不确定对方只是客套还是有其他意思,不敢贸然回应,下意识将目光看向柳清兰。柳清兰也没多看文雅一眼,就像是已经确定文雅不会说话,接过话头替文雅应付。
“是,这是我女儿文雅。就是两家人之间隔得远了些,走动一趟不方便,否则早该认识一下的。”
“是呀是呀。”年轻人的目光在文雅身上不经意的再打量了一遍,笑着应话,不置可否。
随着些寒暄招呼的声音传来,一对年纪较大的夫妇进到院中,场中众人都侧目过去,纷纷回应招呼,今天的主角到场,年轻人与文家人的对话也就中止。
在人人都上前打招呼社交的时候,文雅觉得自己实在是有必要补下课了,于是悄悄拉动父亲文德正的衣袖,低声询问这位被称作老领导的人到底是谁。
文德正似乎并不太愿意细说什么,只说这位老领导叫郑满功,以前是文德正的同事,后来调去特区发展,直到最近退休,最近举家搬回江城养老。他的儿子,也就是之前接待招呼他们的人郑久新。
“从前我都没听你提过,您还有去特区当了领导的同事。”文雅有些意外。
“别人高升,那是人家有能力,跟我又没什么关系。只是一个前同事而已,实在没什么能说的理由。”文德正摆摆手。
“爸你就是低调,换别人,有个这么厉害的前同事,还不得吹上天。”文雅低声夸赞,暗暗比出大拇指。
“就你嘴尖,见着缝就找地方夸你爸我。”文德正笑着指了指文雅。
父女两人低声说笑间,郑满功夫妇依次与遇上的客人寒暄,也来到他们面前。
见到文德正,郑满功的脸色就与之前有了些不同,先是上下打量文德正,之后似是有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还未说话,就先伸手拍了拍文德正的肩膀,颇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老文呀,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