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小姑娘!”
吕澄昂匆匆返回后,继续接手了自己未完成的工作,同时,傅落领命前往云壑江边接应柳梧璇,然而等他赶到桥边时,却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过桥寻找一番后,终于在距离桥边半里地的地方望见了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的她。
柳梧璇在后半夜昏迷过去,意志微弱到已不足以维持墨渊的光芒,不幸中的万幸,光芒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暗淡到肉眼无法可见的地步,但只要还有一丝光亮,暖意便不会散去,一直保护着她不受寒冷侵袭。
“吃……”
终于,在他几番呼唤后,少女发出微弱的呻吟。
“哦哦哦!马上来马上来!先喝点水!”
傅落赶忙卸下自己的水袋,扶起柳梧璇的背小口小口喂她水喝,而后,又轻轻放下她,回到马旁边去拿干粮。
“慢点吃!慢点吃!不着急了!”
可饿了三天的她此时见到食物怎么不激动,一把抢过对方手中的面饼狼吞虎咽起来。
无奈,傅落只好撕下还没被她送进嘴的那半张,掰成小块放在自己的手中任她取食。
看着同自己女儿一般大的柳梧璇眼窝深陷,面容肌瘦,身子单薄到一阵风就能吹走,他心中一阵酸楚,很不是滋味。
少女吃得飞快,几息内,一张饼便尽数下肚。
“不急不急!别噎着!还有!”
这回,他取来两张饼的同时,还取来了随身携带的一小包风干牛肉。
粒粒分明的牛肉粒被油纸包裹在内,刚露出一个角,一旁,注意到的柳梧璇立马两眼放光,感动地簌簌流下泪来。
搭配上差不多大小的面饼块,对她这个三天饿两顿的可怜人来说足以称得上是一顿美味佳肴了。
……
渐渐的,她终于将食物缓缓吃尽,精神也肉眼可见地恢复起来,傅落在一旁陪着她安静地坐着,并不急着催促她做旁的事。
良久,在好一阵的沉默放空后,她总算颤颤巍巍开口说道。
“谢谢您!今日若不是您出手相救,小女子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不言谢!不言谢!话说回来,其实是我们对不住你!总参在这些方面总是马马虎虎,委屈了姑娘你!”
“总参?”
她有些疑惑,转眼才想起来自己走到这是为了什么。
“您就是来接我的人吗?”
“大抵是如此!总参回营后,派我来此接应一位身负黑剑的女子,方才我看到你的剑落在一旁,便明白了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哦哦!算了!也怪我不好,出发前没有听劝好好准备一番。对了!你们总参是什么人?”
“吕大人是当朝军事总管,从前,军中是没有这个职位的,这次战争伊始,才设定这个职位。”
“哦~那现在我们在何处?接下来要去哪里?”
“不知姑娘你有没有听闻过云壑江,我们此处正在云壑江春上游,此行将一路向西北方直上,前往漠西一带。”
“竟是云壑江!那露曦山在哪个方位!”
“就在你的身后!”
柳梧璇猛地回头一看,连绵成片的光滑石壁如铜墙铁壁一样筑起,再往上,所有的一切都隐在终日不散去的云层中。
“是露曦山!是露曦山!”
“怎么?姑娘是从露曦山来的吗?”
“算是,算是。”
她没想到,这几天辗转波折,竟是在露曦山附近游荡,早知如此,她要是大声向天空大喊求救,师父会不会听见她的声音呢?
少女如此想着,那个生活了两年的山头,此时却已成为比家还要更亲切,更值的依靠的地方,亦有所牵所挂之人。
“离家很久了吗?想家吗?”
“嗯……”
五六天算不上长,在曾经岁月静好的日子里,一眨眼就过去了,而现在,对她这个无依无靠,四海为家之人,长得仿佛过去了一个千年。
傅落不语,等待着风把她的眼泪吹干。
……
马背上的风很轻,瘦削的双臂轻轻搭在傅落腰间,少女望着荒草丛生的平原陷入沉思。
印象中,柳清明从未和她如此亲近过,她既没有奢望,也从没有期待,自由自在的日子她过得习惯潇洒,而如今,与之相对的,朦朦胧胧像父爱一样的感觉突如其来,她才醒悟,原来有人可以依靠,是如此安心,幸福的一件事。
行程整整持续了八日,快马驰骋在广袤无际的平原上,掠过无数田垄,麦苗如水,在大地上铺洒出一汪汪绿色之海,偶尔会看到开满山坡的春花,让人眼前一亮,春日在马蹄声中肆意疯长,一刻也不曾停留。
八日里,若是能在白日抵达有人烟的地方,二人就想办法找店,或者借住,实在抵达不了,就由柳梧璇撑起那墨渊的光球,尽管她无法让它再扩大,但二人挤一挤,还是足以容身。
“傅将军,这么晚了?您还不睡吗?”
“真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唉……年纪大了容易失眠,老毛病了。”
柳梧璇睡眼惺忪,摸摸索索打开自己的包袱,从底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坛子来。
“您有火吗?”
“有的。”
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他还是从马头上取下油灯递给她。
少女接过油灯,小心翼翼揭开坛盖,只见其中白花花的膏子上,浮着一根棉线,随即,她将火光引到棉线上,不一会,隐隐约约有荷香味从坛中散出,让人昏昏欲睡。
“这是何物?”
“我在雨歌买的熏香,据说其中掺杂了安神草的碎屑,有助眠的功效,希望能帮到您!”
“如此贵重之物……”
“您不必多言,若不是您,我早就命丧黄泉了。”
这些天来,傅落对她处处照顾,视若己出,她是看在眼里的,仅是对一个才认识不过三天的陌生人就如此亲近,这显然已经超越了职责的范畴,况且,他收到的命令,应该是押送“重要犯人”,而不是伺候谁家的大小姐。
“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我可以叫您,叔父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