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景王朝,曾在景文王和景武王两代帝王的励精图治之下,一路南下灭齐伐陈,又生擒蛮族三部领袖,后聚集南北兵力屯兵剑阳关掐断北州咽喉,逼迫燕赵两国俯首称臣。
此一役横跨文武两代君王,前后长达五十十年,最终大景王朝成为占据半个天下的庞然大物,与掌握西南二州的大梁王朝共分天下,形成东西对峙之势。
后天下大乱起,各州藩国纷纷割据,大景征西将军冯成远叛变,三十万大军兵围大景都城庐阳,皇城禁军头领暗中叛变,与冯成远里应外合打开了庐阳城门。
年纪尚小的景慧王在亲卫的帮助下,换了商贾白衣从地道逃走,后逃至中州收拢大景旧部,在中州商人的帮助下建立后景。
后景国力极其衰弱,景慧王处处避战休养生息,大量迎娶中州商人之女,修建道路鼓励境内对外经商,想要待国力恢复之后北伐叛匪还于旧都。
而曾与大景对峙的大梁王朝最终也倒在了历史的风尘之下。
镇远军副将鲁伯休自鱼腹之中剖出反诗,连夜联合都尉以毒酒计杀统帅,后联合众参将、司马起兵反梁。
北有举人周怀瑾率众起义,自称北周皇族之后,一路闯关夺城收服军队,最终成就大势直指大梁都城章平。
两人一南一北不断蚕食着梁国的土地,最终都兵围章平城,都想要先一步入主章平称王,最终一番明争暗斗之后,周怀瑾先夺下章平杀梁王称王,将国号改为周。
鲁伯休则退兵栾城,建立了自己的鲁国,鲁周两国以丰裕关为界,成南北对立之势。
天下形势稳定不过几十载,而今乱世又起,周国皇帝周显王忽然于龙椅上暴毙,一众妃子王储也都突然暴毙,一时间周国群龙无首。
鲁平王则趁势率孤军北上,绕过丰裕关直取周国都城章平,最终成功北伐入主章平,速度之快似是早有预谋。
此时在后景的皇宫之内,被誉为后景中兴之王的景宣王,正与一盲目中年人对坐,两人面前一盘残棋未完。
如果楚辰安在此地的话一定会觉得这中年人,与那日给他算命的老瞎子有几分相似之处,只不过模样年轻了不少,眉宇之间多了几分正气。
“国师,当年那周怀瑾与鲁伯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那鲁伯休会放弃入主章平,分明当时那鲁伯休的实力更为强大。”
“那周怀瑾并非行伍出身,手下也大多是用来凑数的逃兵,根本没有与鲁伯休一争的资格。”
被称作国师的中年人微微一笑:
“虽然近些年来多次让你复盘这周鲁之争,但是当年周怀瑾和鲁伯休在进入章平后,到底看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是也不难猜到是与那梁国开国之帝梁冶有关,而且我已经在西边探明,那鲁平王自入主章平后,并没有颁布任何法令安定民心,显然是在忙着开挖陵墓。”
景宣王点了点头道:
“谍子的密报也送了上来,鲁国境内灾疫横行,天灾人祸不断,地里庄稼的长势也大不如前。”
“显然是那鲁平王施展了咒术,以半国国运为代价才咒死了周王,此时他自己也一定被反噬重伤,正急着找梁冶陵墓里的东西续命。”
景宣王的目光忽然凌厉了起来,他皱着眉呢喃道:
“钉头七箭,这神通竟能厉害成这个样子,国师,你觉得这鲁平王的钉头七箭到底修炼到了何种水平?”
后景国师也是唏嘘道:
“自天下分散后各国君王都带着一统天下的宏愿励精图治,都争着当那一统天下的千古一帝,一个个的恨不得不眠不休地处理政务。”
“只有鲁平王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深居后宫不问政事,甚至被石井里那些好事之人,说别的君王争着当千古一帝,他却只想缩着头当个千古一弟。”
“自古帝王都不会修炼钉头七箭这等折损寿命的神通,就算是启蒙之时命定是钉头七箭,也会选择弃而不练,没想到这鲁平王一出手,就直接咒死了周昭王的一大家子。”
“此等隐忍和魄力,如果真让他续命成功,恐怕会是主公之大敌,此人做事不择手段不怕牺牲,敢于为了一线希望放弃所有,恐怕此人都不会为鲁国或者这天下所累。”
后景国师抬手指了指外面的天空道:
“他所要的可能是飞升到那九天之上,成为凌驾于万事万物之上的神明。”
景宣王并没有因为国师对于鲁平王的夸赞而有任何恼怒,他白得有些病态的脸庞上泛起了一抹嘲弄之色,扯了扯了纤薄的嘴唇道:
“那梁冶身负多种神通都没成了神仙,最后还是成了具话都不能说的尸体,躺在了那章平的地底下,任由鲁平王刨挖他的坟墓,也不见他跳出来把鲁平王打死。”
“那梁冶的陵墓也不可能轻易就叫人打开,不然那梁国的十八代君王早就给刨了,哪还轮得到鲁平王,此人虽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但是还是太过莽撞了,终究不过是在史册上昙花一现的颠人。”
后景国师点了点头,忽然他鬓角的白发转黑,整个人瞬间就年轻了十几岁,眉宇之间的气质也变得有些轻狂,他看着眼前之人轻笑道:
“景宣王,我回来了。”
景宣王点了点头,拿起一边架在炉上的茶壶,为变年轻的后景国师倒了碗茶,示意他先喝茶再说话。
后景国师拿起了手边的茶碗在唇边轻抿了一口,不同于方才的深藏不露,此时年轻的他才更有种国士无双的感觉。
“我已经劝丰裕关镇守刘纪率兵返回章平,还联合了神武将军刘远,燕翎卫统帅蓝雄,一同以勤王伐外的名义起兵,从东西两线一起朝章平进发。”
景宣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端着茶杯道:
“真是辛苦国师了,江湖那边我也已经让人四下造谣,说在章平有一枚八文神仙钱现世,各路江湖人士都已经朝章平汇聚。”
“我也已经让我朝大将军冯远率军西征,三线一同进发让那鲁平王兼顾不暇难以固守章平,同时再派一队兵马,切断鲁国向章平的增援,让那鲁平王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至于那梁冶陵墓之事,就多劳烦国师了。”
年轻版的国师点了点头,他的鬓角再次由黑转白,面目也略微苍老了几分,变为了中年人的年纪。
两人对视一眼就一齐站了起来,一前一后的绕过了大殿的屏风,而在屏风之后居然放着一具硕大的黑色石棺。
景宣王终是有些不舍,看着国师道:
“国师真的不留下来,看着朕一统这乱世吗?”
中年国师微微一笑:
“已经不能再拖了,此劫已经到了非渡不可的地步,我的过去和未来都会留下来辅佐您,我自己也要去这劫中为主公寻那一线胜算。”
中年国师和景宣王合力推开了那石棺的棺盖,一如景宣王幼时与国师一同接过传国的玉玺。
景宣王看着眼前这亦师亦父的男人,他已经为这个国家操心得太多了,这劫一拖再拖已经到了十死无生的地步,今日一别恐怕便再难有与其本我相见之时。
后景国师看着景宣王的样子,便故作轻松地笑道:
“景钰,莫要伤心,我偏不信这逆知未来的劫,能比中兴一个百废不兴的后景更难,能比辅佐一个尚在牙牙学语的稚童还难。”
景宣王也收了收眼底的泪水,像个孩子一样露出了笑脸:
“至少会比我们斗倒那娶了一百零八个老婆的国舅要简单吧。”
后景国师已经站在了那棺材边上,他看着眼前已经一表人才的景宣王,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念过去,不畏将来,才能直面现在,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吧。”
景宣王弯腰拱手:
“祝先生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