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寻声看去。
一个瘦弱妇人,穿得脏兮兮,站在肉铺门口。
她向着肉铺内略作张望,有气无力的又唤了一声。
“有人吗?我买血馍……”
孙悟空看的出来,这妇人应该几日不曾进食喝水了。
他站在一旁观望,想着如何能帮上一把。
这时,孙悟空感知到,肉铺里那个气血旺盛的武者,正向着门口走来。
他看向妇人提醒道:
“夫人,肉铺里出来人了。”
那妇人强撑着身体朝着孙悟空行了一礼。
孙悟空连忙扶起。
妇人艰难的笑笑,弱声道:
“真是个懂事的小猴儿……”
孙悟空一愣。
他没再多言,转头看向了肉铺门口。
很快,一个满脸胡茬,一副凶相的高大壮汉,迈着厚重的步子走了出来。
妇人颤巍巍从袖兜里拿出六个染血的铜钱,递向了那壮汉,无力颤声道:
“两个血馍。”
“嗯……”
壮汉操着粗厚的嗓音应了一声,转身回了肉铺。
片刻,他又走出肉铺。
拿着破旧的黄纸,裹着两个暗红色的馍,递到了妇人手上。
妇人一并接过,点头躬身,连声道谢。
壮汉却应都没应,转身进了肉铺。
没多时,肉铺里又传出铛铛的剁肉声。
妇人艰难的转身,小心翼翼的拿着血馍,艰难的前行。
孙悟空望着妇人伛偻的背影。
拔下一根混沌猴毛,化出一只矮脚马,三步并做两步跟上上去。
“夫人,上马来吧。
我送你回去……”
“真是个懂事的小猴儿……”
妇人连忙道谢。
孙悟空直接把妇人扶上了马。
在妇人的指引下,牵马前行。
他心中有许多疑惑,边走着边问道:
“夫人,这可是勾月州?”
妇人轻轻点了点头。
“是勾月州。
这村子是冥村。”
孙悟空又问:
“村子为何沦落至此?”
妇人想了想,反问道:
“你是从其他州来的猴儿吧。”
孙悟空点头“嗯”了一声。
妇人继续道:
“这村子啊原本不是如此。
只因太阳啊……跑了……
雨水被带走了,庄稼长不出来,最后……
冥河的水也被喝干了。
村里的人也就慢慢饿死了……”
“饿死的人被做成了血馍?”
“是啊,可这血馍啊……
也不是谁都能吃上的……
三个铜子才能买上一个。”
妇人的话声越来越虚弱。
孙悟空不再搭言。
片刻后,他见妇人有所恢复,才继续问道:
“夫人,村子里可有叫玄冥的?”
妇人想了想,应道:
“并没听过。
不过我儿,却单名一个玄字。”
孙悟空眉头一动,陷入沉思。
这村子叫冥村,流过村子的河叫冥河。
那这妇人,单名一个玄字的儿子,又和玄冥有什么关系。
孙悟空决定借着送这妇人回家,去探探。
又走了差不多一刻钟。
孙悟空在妇人的指引下,停在一个残破的小户门前。
这便是妇人家了。
他扶着妇人下了马……
没等开口,妇人便邀道:
“猴儿,你是外州来此。
若你不嫌弃,便在我家住下。
还有个柴房很干净,能供你先歇脚。”
孙悟空一听,有礼谢过。
也不矫情,跟着妇人进了小户门。
刚进门。
就有个小半身高的小男孩,蹦跳迎了出来。
虽然也瘦弱不堪,却很有活力。
妇人向孙悟空介绍道:
“这就是我的儿子……
玄儿。”
玄儿一见孙悟空有些防备。
他简单招呼一声,搀起妇人向着正房走去。
孙悟空跟了上去。
进了房。
妇人一番安顿后。
孙悟空坐在一张破旧小桌边。
玄儿坐在床上啃着一整个血馍,一言不发。
妇人则坐在一张小凳上,靠着墙。
也拿着一小块血馍,慢慢吃着,她还是很虚弱。
这房间很小,即便不同三处的三人,离着也是很近。
孙悟空先打破了沉默。
“进村前,我遇到了夸父。
他说在勾月州不能提他。
提他会很惨……”
玄儿一怔,连忙皱眉看向孙悟空。
妇人一惊,连忙招呼道:
“玄儿,去把门窗关了。”
玄儿拿着血馍,去关了门窗。
孙悟空面无表情,静静等着。
玄儿又坐回到床榻,妇人才开口道:
“夸父本是勾月州的大英雄。
他常年行走全州,翻山打猎。
打来的猎物,走到哪就送到哪。
年年如此……
直到那场神罚的到来……
太阳不再每天升起,开始是几天升起一次,慢慢的就是几个月,再后来就是几年了。
大家都传,是勾月州震怒了太阳神。
可夸父不信邪,他说……
人命大于天,神也不能凌驾众生之上。
他便去追太阳,找太阳要说法,要把太阳追回来。
这一追就是无数年。
追太阳的这些年,夸父从不吃食,只喝水。
他水量大的惊人,喝干了许多条河。
勾月州因为没了太阳,没再下过雨。
被夸父喝干的那些河,便是彻底干了。
没了水,人也就活不了了。
勾月州的村子一个个消亡,只留下了这个冥村。
活着的人,都把这些怪到夸父头上。
夸父也从人人敬仰的大英雄,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哎……
这冥村啊,因为有张屠夫的血馍。
所以活到了现在。
现在的冥村自然是卖血馍的张屠夫说了算。
他最恨夸父。
谁要在冥村敢提夸父,便会被做成血馍。”
孙悟空面色平静的若有所思,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这时,玄儿不悦的朝着妇人道:
“娘,你都不知道这猴子的来路。
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玄儿,这猴儿心不坏。
就是他给娘送回来的。
他孤身一人来到冥村这个将死之村,一定也不容易。”
妇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玄儿继续啃着血摸,不再多言。
孙悟空也陷入沉默。
他还是没什么头绪,但强烈的第六感告诉自己。
这个玄儿一定和玄冥有着什么联系。
他准备先借宿在妇人家的柴房,细作打探。
又短暂坐了片刻。
孙悟空便不想再打扰母子俩。
有礼谢过之后,主动去了柴房。
他一直感知着这对母子俩……
果真发现异样。
差不多深夜时分,妇人偷偷来到小院中。
没多时,就有六枚染血的铜钱,从院外飞来,落到手中……
这铜钱孙悟空记得清楚。
正是白天妇人买血馍给张屠夫的那六枚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