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有大批的西域人,从城中冲了出来。
并且摆出一个颇为整齐的军阵,架起了一排盾牌保护着后方的军队。
这群西域人训练有素的模样......
把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匈奴,都给整不会了。
不过匈奴们这种略带懵逼的状态,并没持续多久。
因为......他们很快便被危须城上的弓箭手给射下了马。
只一个照面。
匈奴便损失了数十人。
倒不是说匈奴的射箭能力或是手中的弓箭,弱于这些西域人......
主要还是因为,匈奴如今缺水导致所有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脱力。
作为箭术好手的匈奴。
很清楚自己的力气能让箭矢飞出多远。
现在力气小了,自然需要更近一些才能射中目标。
结果刚一进射程,准备搭弓之时。
对面的箭雨就招呼了过来......
数十匈奴的先头部队当场饮恨。
当然,这点死亡暂时还刺激不到匈奴们。
匈奴不擅攻城,一照面就损兵折将是很正常的。
更别提那些城墙上的弓箭手,射程本身就比他们要远。
他们对于死亡,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故而,依然红着眼睛冲了上去。
哪怕还是被城墙上的弓箭手无情的收割着性命,他们也没有退后的意思。
不是说他们不怕死,而是他们清楚。
这一战若是赢不下来,大家都得死在西域。
横竖都是死,他们也就只能祈祷天父保佑了。
而且......他们只要冲破这西域人的步兵防线。
那么这场战斗,就将会是一面倒的了。
除此之外他们也是为了显露出一种悍不畏死的气势。
以此来恐吓对方。
他们以往作战之时,也是用这种气势来震慑敌人的。
只要敌人生出了畏惧之心,那么他们便可以随意蹂躏了。
步兵的阵型一乱,他们仗着战马之利是可以随意砍杀的。
匈奴虽然不怎么懂兵法,但是在打仗方面还是有一些理解的。
——
故而冒顿手下的这些匈奴不仅没有露出丝毫胆怯。
反而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发起了死亡冲锋。
但凡是在草原,他们都做不出这种事儿来......顶多在旁边打拉扯射箭恶心人。
但是,谁叫现在是以攻城为首要目的呢。
匈奴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必须正面硬刚。
此情此景,亦如当初匈奴南下之战,其实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
在付出近三百条性命的代价下,匈奴们总算是冲到了这些西域人的近前。
就在他们认为这群西域人肯定会被他们的气势吓得仓皇逃窜的时候。
那群架盾的西域人,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而且他们的后方还冒出了一杆又一杆长矛对着匈奴戳了过来。
有的是照着马捅,有的是直接捅人。
让匈奴的冲锋,瞬间为之一滞。
这个作战之法......为何如此让人熟悉。
不少战马都是一个急刹,前腿一个跃起打算调转方向。
马背上的匈奴有的平衡失守跌落下马。
有的则是被长矛捅了个透心凉......
匈奴们原本气势汹汹的攻势,也是因此而停滞。
而那群架着盾牌的西域人,则是念念有词的说着一些有点耳熟但是又听不太懂的话语......
一个二个的,面对匈奴的马蹄。
全都不退反进。
迎着面就冲向近前的匈奴,直接扑了上去,那模样......煞是骇人。
一些匈奴见到后,都不由得有些畏惧。
这些人不怕死吗?
怎么连盾都不要了,直接就冲过来了?
这副亡命相搏的模样,让这群久经沙场的匈奴都有些腿软。
本来是想用气势恐吓这些西域人的,怎么反而被他们给吓住了?
匈奴们想不明白,也搞不清楚。
这群人,为什么会比他们还不怕死。
他们现在是没有退路了啊!
你们又是因为什么?
你们怎么这么想不开,是不要命了吗?
匈奴们在不解和畏惧之中。
竟然活生生的被这群不怕死的西域人给逼退了。
没错......一群骑兵被步兵黏着打。
一群又一群,脑门儿上有字的西域人冲了过来。
有的西域人用一种类似长矛但是却安上了镰刀的诡异武器在砍他们的马腿。
有的西域人则是架着盾牌一边保护同伴,一边冲过来把他们从马背上往地下拉。
有的是专门拿长矛戳他们......
分工可谓是相当的明确。
只要冲进了他们军阵的匈奴......没一个能跑出去。
全都被这种悍不畏死的打法给灭掉了。
这对战两拨人虽然都不怕死。
但是其中一拨人是为了活命,而不怕死。
另一拨人,则是真的不怕死......
——
处在大军之后的冒顿,则是面色铁青的望着这一幕。
他明白......这一战,又败了。
这危须城的强大,当真是远超他的想象。
但是这群西域人,为何会如此强大?
和这些西域人作战的感觉......简直和正面对上秦军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对。
这群西域人甚至还有一小支骑兵可以追杀他们。
如此悍不畏死的军队,又岂是他们所能冲破的?
骑兵战胜这种步兵方阵的唯一方法。
就是凭借气势或者堆人命,撕开一个口子打入方阵的内部。
不然的话,防守严密的步兵方阵。
一杆杆长矛和一面面盾牌。
简直就像是一个刺猬一样,根本不是骑兵手中的短刃能够攻破的。
其实方才对面的军阵已经被破开了。
只不过不是被冒顿手下的人马破开的。
而是对面这些西域人主动放开的。
一批人直接从方阵中冲了出来,目的就是不让他们逃跑......
那副以性命相搏的模样......
就连冒顿看到后都茫然了。
至于吗?
你们至于这么做吗?
这些西域人稳扎稳打几乎不会有损伤,结果非要拼命??
这样做确实能够最大程度的留下他们匈奴。
但是你们不也得死伤不少吗?
对此,冒顿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而更让他不能理解的是......自家手下的人马,还真的被这群人追着打。
这把冒顿气的,差点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不过他明白,大势已去。
他手里这支精心培养出来的军队,连续经历最近的两场大败仗。
已经彻底废了。
——
战场此刻呈现出一面倒的架势。
冒顿手下的人马纷纷开始溃逃。
而那群凶悍的西域人则是毫不留情的追杀着他的手下,他们的步兵和骑兵一同追击。
故而不时有逃跑的匈奴被追击的西域骑兵给射下马......
冒顿清楚的意识到:
这一战,他败的非常彻底。
不仅是战局上的失败,更是把家底儿都给败的差不多了。
哪怕此战损失的人数其实并没有上一场多,但是军心已经彻底溃散了。
想到这的冒顿不由得有些失魂落魄。
不过哪怕再失魂落魄。
他还是招呼着自家落荒而逃的手下,打算将他们聚集起来。
毕竟败是败了,但是人还是没有全死。
然而不少匈奴却是四散而逃,压根不听冒顿的招呼......直接就离冒顿而去了。
那些人一门心思想跑,冒顿自然也是拦不住。
冒顿见此情景也没有说什么。
最终这原本六千多的匈奴。
死的死,逃的逃。
回到冒顿手中的只剩下千人出头了。
甚至其中还有一个是当时抓来的那个脑子有问题的月氏人......
冒顿扫视着这群仍然愿意回到其手下的人马,不由得默默叹了一口气。
方才一战,看似骇人。
实际上的损失,反而是不如楼兰一战的。
楼兰一战,他们因为自相残杀和那雷鸣之物,伤亡可谓是十分惨重。
然而此次和西域人近身肉搏,大致的伤亡应是两千多,绝对不可能超过三千人。
所以,按理来说应该还有三千多人才对。
只不过,由于跑掉了一大堆。
以至于最终冒顿能够聚集起来的人手。
现在只有一千出头了。
——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有上万人马。
结果这才几日,就变成了一千人。
坚韧如冒顿,都忍不住有些彷徨起来。
若不是心中仍然不甘心,他怕是直接自裁了。
一名仍然忠于冒顿的匈奴,看向冒顿小声的问道:
“单于......我们现在是原路折返吗?”
冒顿听后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开口道:
“继续向西行进。”
那匈奴听到后则是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多问。
毕竟冒顿一般是不会对他们解释什么的。
然而,此刻的冒顿却有些少见的开口解释道:
“原路折返的话,我们必定会被渴死。”
“继续深入西域,反而能寻找到水源。”
“我方才注意到那危须城倚靠着一条不小的河流。”
“咱们绕绕路,应是能再寻到那河流。”
匈奴听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还是单于思虑的周全。
冒顿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些如今仍然愿意跟随他的,也算是真正的心腹了。
冒顿虽然内心十分的彷徨,但是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至少现在还有这一千忠心之人。
若是能找到一处宜居之地,他们亦可以作为一个小部落生存下来。
在求生欲的加持下,一行人开始继续往西边行进。
只不过就是这背影,看起来十分的落魄。
毕竟初来西域时的雄心壮志,现在已经变成了思索如何才能活下去了。
氛围自然是死气沉沉的。
——
危须郡。
一名生得十分美艳的中年女子此刻正蹙着眉头。
此人正是当初打算西行买马的北地巨商乌氏倮。
此刻的她,望着面前正在大口喝水的匈奴:
“呵呵,喝够了吗?”
巴兰当即一个激灵,连连点头。
“喝够了,喝够了!”
乌氏倮瞥了他一眼,冷声道:
“喝够了,就说说吧。”
“你们这群匈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乌氏倮乃是北地巨商。
经常和周边的一些势力打交道。
月氏人和匈奴人,她还是能分辩清楚。
她如今在此地,其实便是为了防守月氏人。
左道等人现在则是正在西域深处。
巴兰闻言先是咽了咽口水,随后十分老实的道:
“我们......我们是追随冒顿单于而来,目的是在西域找寻一处新的居所。”
乌氏倮则是瞬间抓住了其口中的重点:
“冒顿单于?”
“他不是你们匈奴王子吗?”
“怎么成单于了?那头曼单于死了?”
“还有你们是来寻找新居所的?”
“怎么,你们的草原不够你们住?”
巴兰听后,立即将草原的近况通通给交待了。
像什么冒顿杀父自立啊......恐怖的秦军横扫草原啊......冒顿带着大家逃跑啊之类的......
反正是全都说了出来。
他可不敢撒谎......毕竟被这群人俘虏的匈奴可不止他一个。
要是敢撒谎,他怕是小命不保啊!
巴兰现在,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之前攻打危须之时,除了冒顿注意到危须后面有条河,他也注意到了。
故而他打算趁着冒顿领兵交战的时候,先绕过去喝口水,不然他都要渴死了。
打仗什么的,还是交给冒顿手下那群杀神吧。
结果这特么的,他刚一过去就被一群西域人给围住了。
然后他在茫然不解中回头望了望。
冒顿所率领的一众大军,竟然全面溃败了。
这让巴兰那是有苦难言啊。
不是......你当初打月氏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怎么一来西域就成这样了?
不仅连着败?还都败得这么快!
——
乌氏倮则是沉默了半晌,显然是在消化巴兰所带来的信息。
自从乌氏倮抵达西域之后。
其实已经过去了小半年了。
有擅长经营的乌氏倮协助,左道的人手多出了不少。
所以西域的中部以及东部的大部分城邦都被左道给收下了。
也就东边那几个最为富庶强大的城邦依然坚挺。
那里,其实也不能算是西域了。
因为存在着一些颇为强大的国度。
而东边也只剩那有些遥远的楼兰没有攻下来。
楼兰和西域诸城交流甚少,而且乃是月氏人的势力。
所以左道他们才没有出兵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