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君到了正厅,谢宣芳正在悠闲品茶,她上前行礼。
谢宣芳慢慢吃下一口茶,将茶盏放回了桌案之上,这才似想起她一般。
笑道:“君儿坐吧!来陪母亲吃盏茶。”
裴文君行礼道谢,然后坐在了她下手边的位置。
一旁的小丫鬟奉上了茶。
“不知母亲今日唤女儿过来,所为何事?”
“原来不是什么大事,听闻你今日去了平阳王府,可见着人了?”
“未曾见到。”
谢宣芳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点头道:“你一个女儿家,若是有事还是先由父母亲出面更好。
哪里有闺阁女子冒然前去的道理,若是旁人议论起来,还道咱们裴家的女儿都是不知检点的。”
就差指着鼻子骂她了。
“母亲教训的是,以后行事女儿定然先同妹妹一般,在他人府上勾结设计一番,再过府去见。”裴文君说的意有所指。
谢宣芳面色一滞,想要继续说教一番的言语被堵在喉间,想起那日裴嫣然在兵部侍郎府做下的事,住了口。
喝了口茶遮掩,直奔主题道:“你的事母亲本不想多过问,可你毕竟是我裴家的女儿。昨日我回娘家,听到了些传言,事关你外祖母家,今日便叫你来知会此事与你,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也不好叫你措手不及。”
裴文君转头看向她,见她不似作假。
“昨日听我父亲无意间说起,皇上正派人探查江南丝绢贪墨一案,被派出去的钦差大人到了地界竟然还遇到了刺杀,才不得不铩羽而归。但该查的案子确实暗地里已然查明,与你外祖母一家也有干系。”
“不可能,舅父一向循规蹈矩,都是按规定办事,怎么会与什么贪墨案有关。母亲怕不是听错了消息。”
谢宣芳见她真的关心此事,心中高兴押对了宝。
一脸担忧道:“官场上的事你父亲向来不让我多参与,我也不懂。只是听说那江南的第一大户丝绸皇商宋家已然被查抄了家产,宋家人也都被押入大牢候审。只怕后面要处置的便是你外祖家呢。”
说完她抽出帕子按了按唇角。
裴文君被惊的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宋家?那不就是宋婉茹姐姐家?她自幼与宋婉茹交好,二人是闺中密友。
“母亲所言之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母亲这才将你召来与你知会此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女儿知道了,现下就去写信询问外祖母。”裴文君说完行礼就匆匆向外走去。
看着人影消失在门外,一旁的胡妈妈终于忍不住心底的好奇。
“夫人何故今日这般帮着大小姐?”
谢宣芳斜睨她一眼,淡淡道:“我哪里是在帮她?我是在帮我自己。”
若是因此事让她自乱阵脚,做出些错事,届时无需她出面,他那个夫君自然能舍弃了这个只会四处捅娄子的女儿。
“茶凉了,再添一碗来。”谢宣芳办完了事,心中畅快的很,觉得今日的茶也比平日里要香几分。
裴文君匆匆的回了小院,芸儿为她在旁研磨,看着她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提点道:“小姐,夫人今日说的话,不一定全是为着小姐。”
“我知道她自然又有其他打算,可若今日所言非虚,还是要给舅父去封信提醒他。”裴文君很快写好了信,当下让童儿明日一早将信叫人送出去。
灯火跳跃间,裴文君又想起一人来,思索着执笔又写下一封字条连带着一枚玉佩递与芸儿。
“你明日将这些送去城东泗水街东岳茶水铺子掌柜的,他看完信自然就明白。”
芸儿收好字条应着。
裴文君一夜未睡好。
翌日,芸儿送完信来回话,说是掌柜的约她午后在茶楼一见。
裴文君知道这是那位钦差大人收到了消息。
当下装扮一番,戴上帏帽乘着马车出了门。
到了东岳茶楼,掌柜的引着她上了二楼的一处雅间。
她独自入了雅间,芸儿在门外侍候,掌柜的亲自上了茶水和点心,也退了下去。
才在桌子前坐定,摘下帏帽,自屏风的里间走出一人来,正是那位李大人。
“今日你寻我来,所为何事?”
裴文君站起行礼:“回大人,小女子有事相求,还望大人相助。”
李正泽见她今日这般拘谨行礼,收敛神色,面上也正经了几分。
“说来听听。”
“不知上次大人遇刺时可是正在调查江南丝绸贪墨一案?”
李正泽正要去拿点心的手顿住,面上不动的问 :“你如何得知?”
“那就是真有此事了?我也是听别人提起。不知此事可与我王家有干系?”裴文君并未观察到他神色间的变化,继续追问着心中想法。
“有当如何?没有又当如何?”
“我也知兹事体大,不是我一届小女子应该来问的,可是事关我外祖母一家,我不得不问。若是大人知道详情,可否透露一二。”
裴文君说着递上了一个匣子。
李正泽并不去看那匣子,将吃了一口的点心放回到盘子里,面色不郁。
他想起庆云那日禀报说裴文君与此事无关,现下看来,许是查漏了也未可知。
裴文见他不看匣子,伸手去打开来推到他面前。
“这里是纹银三千两,赠与大人买茶喝。”
李正泽眉头微皱,看向她。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现下查案到何种地步,与江南王家可有关?”
李正泽姿态放松下来,站起身走至她身前。
脸上挂上了浅淡的笑,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似星河闪耀,就连鼻尖的上的小痣都现出几许柔情。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看我像缺这三千两银子的人吗?”
裴文君想起那几日里住的大院子,怎么看都是京中大官。
认真回道:“大人若是真能相助,事后自然还会有更多的银两。”
李正泽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我那院子你也是住过几日,别的都不缺,就是缺个掌事的主母。你可愿意 ?”
裴文君闻言面上起了红霞,纤纤玉指攥紧了帕子,一时气急说不出话来,蓦的起身躲开他转头向外走去。
“若是走了你外祖母家真的出了事,当真是没人能管了!”
裴文君顿住了脚,吐息几息平顺下来,又返回身坐回原处。
“我与平阳王早就有婚约在先,不日就要下定。只怕是不能顺了李大人的心,不若李大人提个其他的条件来听听。”
又拿他来当挡箭牌了。
“不是还未下定吗?若是裴小姐愿意,自然是有办法可以解的。再者说,此事你为何不去求平阳王。想必他定然也是能说上话的。”
裴文君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她哪里是不想去求他的,去登门都被拒之门外,留了拜帖也未有回话,更何况是求他办事?
“看来,裴小姐尚需要时间考虑,等想好了再来告诉掌柜的便是。”
李正泽说完就走出门去,只留裴文君愣在原地。
芸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问道:“小姐,他可是答应帮忙了?”
见她摇头,芸儿愤愤不平骂道:“真是的白眼狼,枉费小姐几次三番救他的命。早知今日,让他死在那林子里便不会有今日这般刁难了。”
“救了便是救了,现下说这些已是无用。”
李正泽在隔壁雅间听着小丫鬟的话,兀自摇了摇头。
一旁的庆云想要出去,被他止住了。
让他附耳过来说了几句,庆云依着吩咐去办了。
裴文君看着他适才喝过的茶碗,怔愣出神。
或许,还可以去求助平阳王,若是真的能得他出手,也可解了外祖母家这次危机。
裴文君戴上帏帽正要出门回去,府里的小厮来传话。
直言说平阳王给府里下了邀约,明日请裴大姑娘过府一叙。
她整理帏帽的手顿了顿,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