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三婶豪气顿生,冲到司语前面。
向赵大强叫道,既是赵家家事,我也是赵家寡妇。
娃大伯,有本事拿铁锹,朝我头上砸,来,砸这里。
赵三婶向赵大强梗着脖子,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
砸呀,砸死我枪毙你,赵家散了可好?
赵大强看着这个孙二娘式的弟媳,有点怯了。
赵家二婶温声说,娃大伯,既是赵家家事。
傻姑现在成了正常人,带着孩子们好好过日子,这是多好的事。
咋就疑神疑鬼了!
还带着一大帮人来捉鬼?
世上何来鬼,你我都活到这个岁数。
鬼,你到过?还是我见过。
就是电视剧里的鬼,那也是见不得光的玩意儿。
你看看傻姑,头顶这太阳直着晒,孩子和我们有啥不同!
赵大强疑惑地看看傻姑,太阳下的傻姑,眉清目秀,肤色白里透红,确实是个正常人。
田贵花看赵大强要熄火。
连忙冲过来喊道,你们解释解释,不是鬼上身,傻姑怎么会写字?
怎么又会成了司语?
毛毛奶声奶气地说:“这是天助,神助。”
豆豆附和:“哥哥说的对,跟鬼没关系。”
田贵花看看毛毛豆豆,比先时壮了。
这要做起事情,更利索了。
田贵花向赵三婶说:“都是想赵伟杰过好日子,都没坏心眼对不对?是不是鬼,陈神婆验过才算。”
转向赵大强说:“这是你亲儿子,若真招了鬼吸干阳气,公家得找你这爷爷,养毛毛豆豆。你死后到阴间,你家祖宗,连同谷秀兰都饶不了你。”
“在这人世,也唯有我为你着想。”
赵大强听得这话,举起铁锹,要向赵家三婶头上抡:“今日,必须让仙婆验。挡我者死!”
田贵花向众人说,是呀,不承认是鬼,怎么不给陈神婆验一下。
心里无鬼,怕什么陈神婆?
有人帮腔,是呀是呀,是不是鬼,验一下。
真不是鬼,也没啥损失。
是鬼,趁早儿收了大家安心。
司语听着村民议论,再看赵大强抡锹的气势。
不让陈神婆捉鬼,这是要流血的节奏呀!
司语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几人。
向毛毛点点头,微微一笑。
走到陈神婆面前。
俗话说,邪不压正。
司语本也不是鬼,怕这神婆作啥!
陈神婆看到穿着白t恤,黑裤子,梳着齐耳短发,睁着清纯眸子,浑身内外散发着知性娴雅的少女时。
心就怯了三分。
司语是五十五岁的灵魂,做了三十五年老师。
又在帝都长大,什么仗势没见过。
浸润着大都市人的从容气质。
陈神婆在乡间捉鬼,那些小妮子,没见过世面。
先见到陈神婆的样子,神色便显惊慌。
哪里有司语这份从容淡定。
陈神婆看着眼前这女子,还带着三分仙气。
给人清新逼浊的压力感。
陈神婆定下心神。
神婆这职业么,三分唬人,七分忽悠。
还好眼前女子是哑巴。
随我老婆子怎么说,这丫头也辩不了。
老婆子走完程序,赵大强一锹碎头。
我老婆子拿钱完事。
陈神婆想到这里,稳了稳心神。
俯身在地面上画了个大圆圈,示意司语站到中间。
司语走到圈中间,看这老婆子耍的啥技艺。
陈神婆从背包里,拿出个大铜铃。
众人散在圈外,看着稀奇。
赵大强握着铁锹,等着陈神婆指令。
陈神婆摇着铜铃,口中念念有词,绕着司语转圈子。
铜铃的响声,掩盖了陈神婆的声音。
没人听得清陈神婆口里念的啥。
司语侧耳细听,隐隐的从铜铃声里辨别。
貌似什么轰。
司语脑袋里忽然冒出《济公传》里,游本昌演的济公。
摇着破笆蕉扇子,口里念念有词“嘛哩嘛哩轰”。
再细听陈神婆掩在铜铃里的声音。
果不其然,就是一句反反复复的“嘛哩嘛哩轰”。
司语乐了!
这是跟我演济公呢。
陈神婆的程序呢,是转九圈。
一般人,在九圈的大铜铃刮噪声里,再加上陈神婆不见黑的白眼珠,一副瘆人的长相。
都会烦躁,会凌乱,会崩溃,会晕倒。
这个程序里发生的一切,陈神婆有百分之百的经验,不会失手。
所有人屏气凝神。
赵伟杰忽然担心,傻姑真是鬼附身,是个名叫司语的鬼附身。
这个名叫司语的鬼,是个好鬼。
赵伟杰觉得,傻姑的身子,司语的鬼魂。
是个完美的结合。
现在这样的日子挺好!
傻姑是人是鬼,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傻姑现在是个知冷知热的妻子,疼孩子的妈妈。
真要赶走司语的魂,傻姑成了死人,或者回到木头人状态。
这日子还怎么过!
毛毛紧张地看着司语,等着指令。
陈神婆转完九圈,忽然停下。
掏出一张画了符的黄裱纸,抖开黄裱纸。
冲着司语吼道:“恶鬼司语,速速离体。到此符里来。”
陈神婆的声音,阴森鬼气如乌鸦叫。
司语抖起精神,直视陈神婆,眼神凌利如对着冥顽不灵的学生!
学着京剧里的关公,高声叫道:“吾乃关公,乃忠义之神也!汝为何方恶鬼,敢来人间作乱。”
陈神婆吓了一跳,看到司语一身正气。
声音铿锵有力,犹如石头,一字一字砸进众人耳朵。
众人皆惊,哑巴开口,真乃关公正神。
陈神婆懵逼!
司语字正腔圆地叫道:“周仓,拿刀来,待本神斩了这恶婆子!”
说着伸出手去。
陈神婆吓得膝盖一软,跪到地上。
众人里有迷信的,看神婆跪了,连忙也跪了!
毛毛立即去厨房,拎了菜刀出来。
奶声奶气地喊道:“爷,刀在此处。”
司语接过菜刀,举起来向陈神婆扔去。
陈神婆多年干这营生,也不是平庸之人。
知道忽悠到硬茬了,又不能败了名声。
口中高叫:“关爷饶命,吾去也!”
说着爬起来转身就逃。
司语扔出的菜刀,砍到陈神婆的后脚跟,留下一块脚后裤脚的布来。
陈神婆吓得魂飞魄散。
一口气跑到田贵花家,看着一截整齐削去的裤脚布。
心里侥幸,傻姑手下留情了!
不然,这脚后跟可就没了。
这陈神婆跑了,还大叫关爷饶命。
傻姑本是个哑巴,现在开口说话。
妥妥地关公附体了。
迷信的不迷信的,统统儿跪了!
连田贵花也吓傻了。
赵大强吓得扔了铁锹,也跪了!
毛毛看着跪了一遍的人,乐了。
司语朗声说:“恶鬼已去,尔等回吧,吾去也!”
众人听了起身,抬眼去看司语。
司语故意打了个寒颤,似猛然醒来。
疑惑地看着众人。
赵家三婶欢喜地跑过来,一把搂了司语。
笑着向众人说:“我们傻姑,不是鬼附体,附体也是神仙附体。关老爷怎么会上鬼身子?”
众人附和,司语笑而不答。
赵家二婶说,傻姑,你刚刚说话了吔!
赵二奶拉着傻语的手,傻姑,再说一句听听。
司语张开嘴,努力地发声,涨得满脸通红,发不出声来。
赵伟杰拉过司语,看着司语张着嘴,涨红的小脸。
连忙拍着司语的后背,傻姑,说不出来我们就不说,没关系的,哑巴很好!
转身对赵二奶说,二奶,傻姑原本就是个哑巴,关爷离体,自然还是哑巴。
赵家三婶附和,对对对,刚刚关神爷的声音是男腔。
众人附和,对呀!那不是傻姑在说话,那是关爷在说话。
有人学着刚刚司语的样子说:“吾乃关公,乃忠义之神也!汝为何方恶鬼,敢来人间作乱。”
就有人谦恭地说,此语一出,神婆吓傻了!
对呀,可见傻姑不是恶鬼附体,陈神婆倒真是恶鬼附体。
赵家二婶笑道,这是实话,傻姑得神仙相助,神志清明。
你们看现在四口儿,过得多好。
我们家的毛毛豆豆,你们看看长的像不像仙童。
有人看着站在一起的四口儿,这四口儿,都是肤色白里透红,俗话说,一白遮三丑。
首先这皮肤令人羡慕,长的是真好!
赵家三婶笑道,娃大伯厉害,一锹把傻姑没敲死,倒惹得天道大怒,索性让傻姑清明了。
赵二奶双手合起,向天祷告说:“那一锹,傻姑昏迷七天,醒来变成正常人。而今这神婆捣鼓一回,关爷来助,求老天能让傻姑开了口,不再是个哑巴,杰杰更有福了!”
包丽笑道,傻姑这好了,怕是有心害傻姑的人,要倒霉了!
众人附和,当然,老人都说过,头顶三尺有神明。
惊了神明,善恶神明自要断一断。
听着众人议论。
田贵花带着赵大强,悄悄溜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