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兴言声音洪亮，一喊话基本上能传出挺远。
王秀珍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也没想到林兴言竟是这样不给面子，虽然售票员过来也就是把她赶回到自己的车厢，或许还会多训斥自己几句，让她别往着不是自己的车厢那儿钻。
这样的后果虽然是不痛不痒的，但对于王秀珍来说丢人啊！
她是多么要脸面的一个人，尤其还是在陈宝珠的面前，被人训斥那简直比在别人面前被人训斥更让她接受不了。
王秀珍一下站了起来，刚刚还坐的舒服的硬卧现在就像是底下有无数的针在扎一样，“我不过就是过来找你们说说话，至于做到这份上吗？”
“谁让你说的话让人不爱听呢。”
陈宝珠把那满满当当当的盒饭递回给林兴言，蔑了一眼王秀珍，“原本也不是多好的关系，干嘛还要装亲近凑在一起说话？你装的不累，我装的很累啊。”
“陈宝珠，咱们好歹也是在一个屋檐下那么多年，你至于说话这么阴阳怪气吗？”
王秀珍握着拳头，看陈宝珠的眼神带着几分怨恨。
她眼见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几乎都要把原本就狭窄的过道围了个满满当当的时候，她心生一计，眼眶一红，立马就泪盈盈地开了口，一副被欺负了还要委屈求全的模样。
“我承认之前我是有些对不住你，但现在你下乡了，我也下乡了，咱俩也算得上是扯平了。”
“哟，你当自己是拉面呢，什么都扯平，你是哪里来的大脸，怎么就好意思说出扯平这种话来呢？”
陈宝珠嗤笑一声：“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你下乡那是因为你必须得下乡，我下乡那是因为我被你们一家子算计的，你是怎么觉得只要你也下乡了，咱们之间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
你省省吧，你少出现在我跟前那就是对我的行善积德了。
你自己什么德行自己心里没数呢？还好意思成天在我眼皮子跟前晃悠的，你是哪里来的脸？仗着你脸大你脸厚？还和我扯什么扯平！”
“而且，你成天和听不懂人话一样隔三差五地在我眼前晃悠，还动不动就扯什么感情，我们之间哪有什么感情可言。
你呢，不过就是想要做个样子，我要是对你不好，你还能演一演自己是如何被欺负的骗一骗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而那些被你忽悠住的人呢，就会打着旗号，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一类的恶心话来劝和。
反正广撒网总能捞到一两条眼瞎的鱼，人家可怜可怜你，到时候你可不就得意了么，说不准还能继续占点别人的便宜。
要是我顶不住外头的压力迫于无奈和你和好了，那就方便了你继续当个吸血虫一样吸血，要是我态度不好，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可惜，说不准还会有眼瞎的男人就这么骗了。
你这手段多高啊，反正只要唱一场戏，那是什么都不损失，便宜全占了，这算盘珠子打的多响亮，你这怕不是算盘转世的，不然咋就这么会算呢！”
陈宝珠那一张嘴是噼里啪啦地说着。
刚刚林兴言那一声嚷的时候，卧铺这边有人听到不说，就连前头硬座那头也有人听到。
凑热闹大概是刻入骨髓的存在，大多都会本着凑热闹的天性看上一眼，原本还以为是蛮横不讲理的买了硬座非要霸占硬卧的，可现在看到的是一个站在一边红了眼睛泪眼涟涟，而另外一个姑娘则是坐在硬卧下铺一脸不耐烦的，心理上不免地还是会偏向于站着的一脸委屈的。
可陈宝珠刚刚那一番话一说出口，凑热闹之中原本还想替王秀珍开口劝上一句的人这会也就不敢开口了。
毕竟他们不想当眼瞎的鱼啊。
而且这小姑娘嘴皮子虽然又利又快，但说的话还真是有点道理的，再者，大家也的确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就从听的话来说，就一个是必须下乡一个是被算计着下乡，这要是真的，还真怨不得人打从心底里面厌烦呢，换成他们也是要恨的厉害了。
王秀珍原本还指望着看热闹的人能和帮着她一起出口气，结果没想到这些看热闹的人来了，结果却是真只在那边看热闹，这让她在心底里面忍不住哀嚎一声。
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帮衬自己一把呢？
王秀珍可不能让陈宝珠再说下去，她呜呜地哭：“陈宝珠，我知道之前我做的不对，可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大概是王秀珍哭的的确有些伤心，说话也带着几分诚恳，看热闹之中不少都是十来岁甚至都还没正式成年的小伙子，见人哭的眼睛鼻头都红了，到底也还是有些不落忍。
“她都已经道歉了，你就不要再抓着不放了吧！”
“是呀，她都已经认错了，都是一起下乡的知青，没必要关系闹这么僵。”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知错能改也好啊！”
陈宝珠听着那一口一个好像自己站在道德高点的说出的轻飘飘的话，也是冷笑。
高向红坐在上铺，看着陈宝珠，她冷着一张脸，表情十分的凝重，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宝珠，眼神之中对她也是怀抱着同情，她的拳头捏紧，耳边也似乎响起了不久之前她听过的那些话。
那些人也是这样对她说的，一个一个劝着她说要原谅一类的话，就和现在完全没有什么差别。
甚至其中还包含着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们也都是这样说的。
现在陈宝珠也是和她一样，好像不原谅都是她们的错一般。
陈宝珠冷笑一声，她看向起哄的那些人，拍手鼓掌，语气嘲讽。
“什么叫做慷他人之慨我算是见识到了，原不原谅那是我的事情，关你们什么事儿。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话听过没有？
你们这么善良，那怎么不见你们把钱捐给穷苦的？
你们这么大度，我捅你们一刀，你们也是会说没事，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陈宝珠这话一出，刚刚还在叨叨的人瞬间全都鸦雀无声了，倒是高向红噗嗤一下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