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不迷行客路,垂杨只碍离人目。最苦是、立尽月黄昏,栏干曲。
大晋京都,十里长亭。
顾曜廷星目含笑,似是将万种柔情皆付于眼前人:“糯糯,这一次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请你耐心等待宴哥哥一些时日,我一定风风光光将你娶回江南。”
雨若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忽然就明媚的笑了起来:“顾曜廷,希望你不要骗我,也希望你赶来的同时,我还能把你的名字镌刻在心里、脑海里。”
顾曜廷俊逸一笑,旁若无人的亲了她一口:“小糯糯,此生,你只能注定是我的,我也不可能再放开你。”话落,帅气的翻身上马,而后调转马头,目光坚毅的看向远方。
雨若的心里忽然就很想他,她拢紧袖口里的小手,按捺住想要冲上前的心:“山高路远,宴哥哥,珍重!”
顾曜廷微微转头,朝着她灿烂一笑:“等我。”言毕,领着开阳军策马扬鞭风驰而去。
雨若失神的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才缓过神,不禁轻喃:“顾曜廷,我等你,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失望?”
信川等人并未留在自家主子身边,而是跟着她一道回了京都,如今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遂上前安慰:“王妃,我们该回王府了。”
雨若笑着摇了摇螓首:“信川,我以后都不回王府了,至于答应你们的婚事,我依旧同意,只是你们要好好对待她们,万不可负了她们一片真心,只这一点,你们若是能做到,我回去就帮你们办婚事。”
信极心有感激,更多的却是惋惜:“王妃,您和王爷,真的缘尽了吗?”
“他对我所做种种,你们皆有目共睹,若是他日我请皇上下旨和离,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作证一二。”
信轩说:“王妃,您和王爷和离,小世子和小郡主怎么办?”
雨若闭了闭眼:“皇上自会安排好他们的去处,无需我这个和离妇操心。”话落,转身上了马车。
弃她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她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孽缘到此为止,哪怕以后见不到一双儿女,可只要他们能好好长大,她也就无憾了!
………………
边境大胜的捷报早已传回了京都,即使是炎炎季夏,也抵挡不住百姓们热情狂欢的喜悦之心。
京都街道,繁华更甚昔日;车水马龙,仿佛盛大节日。
尚书府,庭院。
雨若一见到袁太傅,委屈的泪水就止不住的簌簌流下:“祖父,糯糯好苦!”说罢,人已经扑入了他老人家的怀抱。
袁太傅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不过是去了一趟边境,怎么如此委屈的回来了?你以前不是还嚷嚷着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受这么一点苦就回来和老夫耍娇,真是羞死人了。”
雨若才不管他老人家怎么说,只是一个劲的哭:“我想祖父嘛,难道就不能和您耍娇?”
袁大人软声细语的说:“都是做娘亲的人了,还在你祖父怀里哭鼻子,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袁太傅双眼一眯:“袁述,老子面前还轮不到你放肆,敢说乖宝不是,小心老子抽你一顿。”
雨若赶忙劝阻:“祖父,糯糯就是太想您了,您也莫要怪爹爹说的不对,他也是为了孙女好,不过糯糯真的有话要对您老说,不如我们去您的院子慢慢聊,如何?”
片刻后,筠遐院,书房。
袁太傅屏退左右,只余祖孙两人叙话。
只见,雨若直接跪在他老人家面前,郑重其事的说:“祖父,孙女要和离,求您带孙女回江南吧!”
袁太傅心底一个咯噔,立即感到大事不妙:“乖宝起来,有祖父给你撑腰,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担心。”
雨若心里温暖极了,她抹去眼泪,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最后揭开伤疤,将他伤人的语言再次复述:“祖父,他枉顾我的生死也就罢了,还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是祸国妖妃,是人尽可夫的荡妇,可他却失去了记忆,忘了我从未主动招惹过他,是他恬不知耻的纠缠我,最后却如此大言不惭的职责我,凭什么我要受此屈辱?我才不会忍耐,就是要与他和离。”
袁太傅听后,重重一拳捶在案上:“老夫早知皇室之人靠不住,谁知却这般无耻至极。既如此,乖宝也不必再受委屈,待明日,祖父便携你一同入宫面见天子,非得休了那小子不可。”
“休夫就不必了,好歹要给皇家留些颜面。再者,爹和哥哥都在朝为官,我不能让他们有任何挟私报复的可能,只有将自己塑造成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儿,皇上才能对袁家心怀愧疚,爹和哥哥是仕途才会平稳。”
“也罢,只是苦了你要和孩子分开了,等咱们回到江南,一切又会好起来了。”
雨若嗤笑:“皇室的血脉多珍贵?皇上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流落在外?算了,只当孩子与我之间六亲缘浅,只要他们能平安长大,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唉!早知如此,老夫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断断不会让你嫁入皇室,如今错已铸成,好在现在回头还不算晚,是时候该了结这段孽缘了,否则大家都不得安生。”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她愿意成全他和韩馨儿,并不代表他就能一味的作践她,她没那么自甘下贱,也做不到忍气吞声的讨好。
就这样吧!能好聚好散,对大家来说,都好。
雨若重新住回了云湘馆,就和从前一样,好似自己还是长辈手中那个娇宠的明珠,从未有过改变。
袁太傅则是将儿孙他们都招来了自己的院落,并将孙女所受委屈全都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袁大人听后,面上如结了一层寒冰,他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袁夫人是险些晕厥,若非袁大人及时拉住,这会子怕是已经昏迷不醒了。
袁训温润儒雅的面上难得出现一丝愠色:“祖父,糯糯的那个夫,我们休定了,否则妹妹迟早一日死在他手上。”
严映月身怀六甲,本不该动怒,但听到小姑子差一点就死了,她还是忍不住的动了气:“殿下怎么能这样?难道平日里都是装的吗?和离了也好,那种人,实在配不上我们糯糯。”
至于袁策,此刻他人应该还在北原,他是雷霆司打入北原军中的眼线,不仅见到了自己的妹妹,更是亲眼所见了那残忍的一幕,当时他的心都骤然停止了一瞬,苦于自己不能暴露身份,亦恨自己当时来不及救下妹妹,好在顾曜廷及时出现,否则他一定要让萧君烨陪葬。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 譬如今日生。
缘尽、爱灭、情散,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