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酥如柳絮,飞洒落满枝。忽如春风现,万树梨花开。
一夜间,遍地霜白如缟素,仿佛无声悲鸣稚子含冤归重泉,又似天道愤然降罪于人间。
整整三日,雨若不吃不喝的将自己关在房中,她仿若破碎的瓷娃娃,自动隔绝一切嘈杂,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悲痛欲绝,至亲血脉亦感同身受。
璟帝听闻此噩耗时,仿佛瞬间衰老了好几岁,两鬓不经意间就添了一缕银丝;贤妃更是直接晕厥了过去,醒来后便如行尸走肉般空洞的流着眼泪;袁家众人老泪纵横、哀叹不息,早知孽缘一场,当初说什么也会与皇室结缘;其余好友无一不为之惋惜,亦将心比心,若此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怕他们也伤心欲绝、心如死灰。
三日后,她打开房门,一切如往昔,只是璀璨晶眸中再不见漫天星河,亦不见梨涡盛酒醉人之笑。
袁夫人见此情形,宛如剜心般抱着她:“乖宝,你开口说句话好不好?你这样,娘亲心疼呐!”
雨若仿若目不视物,只是麻木的吃着食物。从今日起,她只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若要她重新活过来,除非忘川河中走一遭,否则绝无可能。
第七日,她好似已参悟大道,终于重新恢复了生机,不仅盛妆华服打扮自己,甚至看上去比以前更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四大美婢紧随主人脚步,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连笑容都比平常甜了三分。
就这样,主仆五人上了一辆马车,直奔下信王府而去。
王府一切如旧,不见缟素,亦不见供奉灵位,有的只是让她冰冻三尺的心再次结上厚厚一层的寒冰。
此时的韩馨儿丝毫没意识到危险正步步靠近,依旧半躺在暖室的小榻上悠闲自在的小憩。
雨若甫入门,便见她恣意享受的场景,她眼里的滔天巨怒瞬间迸射出一道寒箭,似是要将她钉死在榻上永不得超生。
她抬起手往前一挥,刹那间,四大美婢便上前死死的将人按的无法动弹:“你们是谁?要对我做什么?”
雨若嫣唇含笑,妖艳如曼珠沙华;晶眸凝寒,森冷似幽冥厉鬼,她一手挽起广袖,另一只手凉凉的贴上她的脸:“我能对你做什么呢?自然是让你给我孩儿偿命呀!”说罢,柔夷下移,直接掰开她的嘴,将一小瓶毒药全都给灌了下去。
韩馨儿惊恐的看着她:“你给我吃了什么?”
雨若示意四大美婢放开她,语气幽冷道:“没什么,只是会让你痛苦的药罢了,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韩馨儿一得到自由,立即就要抠吐,却发现什么也吐不出来,反而肚子开始剧烈痛疼,让她不得不蜷缩成刺猬:“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烨哥哥是不会放过你的。”
书歌上前重重给了她两巴掌:“呸,你个骚狐狸,别以为你用了什么龌龊手段迷惑了王爷没人知道,之前我家小姐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是因为她根本不拿你们当一回事,如今你动了小姐的逆鳞,即便是死,我们也不会让你们死的那般痛快。”
赋画像看死人一样冷冷的盯着她:“我家小姐从不屑和你抢这个负心汉,可是你不该把主意打到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头上,别以为你那日所做所为无人知晓,我告诉你,举头三尺有神明,你的报应到了,现在就要还。”
诗琴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想也不想的划破了她姣好的容颜:“你的心丑陋不堪,何苦顶着这样一张脸四处招摇撞骗?不如毁了它,免得入了地府也不安分。”
词棋更是拿出椒蓼研磨成的粉末,一点一点撒在她脸上的伤口处:“你不是心狠手辣吗?那就自己尝尝这滋味吧!”
韩馨儿疼的厉害,不由大叫出声:“毒妇,烨哥哥是不会饶了你们的,你们……”
话还没说完,嘴里便被塞了一只罗袜:“你们四个将她绑紧了,以免她多生事端。”
四人绑好人后,本想顺地拖着她走,谁知信川等暗卫却走了进来:“王,袁小姐,我们全都愿意听你差遣。”
雨若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你们不怕帮了我被主子责罚吗?”
信汉摇头:“小世子和小郡主的死王爷有一大半的责任,若非他听信这个贱人的话,将我们全部调去西山行宫,只怕歹人也不会得逞。”
雨若长长吸了一口气,:“信川,你们想不想让你们的主子恢复?”
几大暗卫想也不想的点头:“若王爷能恢复,我等定感激不尽。”
“既如此,那我就请大家帮个忙了,信川、信汉,麻烦你们先将韩馨儿带去十里长亭;信观,麻烦你去宫中通知你家王爷,欲要韩馨儿活命,速来十里长亭相见;信暮,麻烦你带些人去通知我两位哥哥、承王殿下、慎宣王世子、程国公世子、梁国公世子、诚义侯世子、严小将军、褚公子、许大人,让他们一同去十里长亭做个见证,就说今日我要与萧君烨彻底做个了断,待事成之后,你们去找我的婢女们每人领一百两,算是我对你们的感谢之情。”
信川一拱手,道:“我等无需袁小姐感谢 做这一切,纯属自愿。”
雨若灿烂一笑:“谢谢你们,但今日之后,我恐怕再也不会记得你们,在此,我便祝大家诸事顺遂、年年安康吧!”话落,提步出了暖阁大门。
且说,贤妃因忧思过度、伤心欲绝得了场大病,纵使萧君烨衣不解带日夜照顾,她也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信极、信轩冷眼看着自己主子,丝毫没有生出想要上前安慰的举动,因为这一切罪孽都源自于他本人,若非他心易变,怎会出现后来种种?
不多时,月华宫的小宫女便前来禀告给了他一则消息,谁知,他听后是双目喷火、冲冠暴怒:“馨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必要她袁家满门陪葬。”
信极、信轩闻言,心中顿时一个咯噔:什么情况?莫非王妃对那个妖女动手了?既如此,他们怎么能不去帮王妃?
再观承王等人收到通知的反应,他们是二话不说,骑上骏马便往十里长亭的方向而去。
谁是谁非,一目了然。
关心她者,不忍她受伤害、委屈,处处给予关照;怨恨她者,哪怕是非对错皆不在她,他也照样只想置她于死地。
罢了,孽缘终究是孽缘!今日之后,世上再也不会有爱他的糯糯,有的只是与他疏离、陌路的袁雨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