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的男子一顿,不紧不慢地扯谎道:
“许是自己朝后滑动了。”
“哦……那明日让关叔好好修理一番。”
关于陆凌云的事,苏扶楹事无巨细地记下。
原本她该睡在外侧好照顾男子,可陆凌云身子不便,于是二人调换了位置。
以至于苏扶楹每次上床都要越过男人的身子往里爬。
今日,她没注意,不小心压到了男人的脚,膝盖重重地磕了上去。
“唔!”
她疼得龇牙咧嘴,眼角的泪花都被逼了出来。
陆凌云下意识地起身,拉过女孩的腿,撩起裤脚就要检查。
小声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连上个床都能磕到。”
苏扶楹吐着舌头,乖巧地让陆凌云替自己揉捏。
“这不是怕压到王爷嘛?你虽没有知觉,但也会受伤啊。”
闻言,陆凌云手中动作一顿。
她总是这样,凡事都将他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哪怕在那件事上,也因为自己的缘故,第一次时吃了不少苦。
他到现在都记得,小姑娘明明都受不住了,却还要坚持。
她说心悦自己,便事事为他考量。
而自己,却为了一己私欲故意骗她,瞒她,甚至……妄图困住她。
陆凌云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卑劣。
他想要将这个女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瞧见,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美好。
“王爷,王爷?”
苏扶楹说了好多话,抬眼才发现这人一直都在发呆,伸着手到他跟前晃动。
不料,身子一斜,欺身压上了男子的双腿。
被褥之下,双腿下意识地动了一瞬。
清晰的布料摩挲声,苏扶楹一怔。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眼前情形天旋地转。
后背陷入被褥柔软中,她被困于男子身下。
苏扶楹诧异地看着陆凌云跪在自己身前,看看腿又看看他,一时不知道是惊还是喜。
“王爷,你的腿……?”
“好了,全好了。”陆凌云声音低哑,解开她衣带的动作带着焦急。
“何时好的…?”苏扶楹还想追问,忽然身前一凉,意识清醒了片刻,脑子很快回过神来,怒视着对方,“你骗我!”
男子抬手挡住女子那双眼睛,压身堵住那双红唇。
床幔内喘息不停,苏扶楹推着陆凌云的肩膀,不停地捶打着。
男子照单全收,可唇瓣紧密地贴着,不肯放开半分。
苏扶楹力气渐渐变弱,从气恼变得顺从,可眼角的泪珠倏尔落下,烫醒了陆凌云的欲色。
“扶楹,不哭。”
陆凌云慌了。
小姑娘不是娇气的性子,在一块这么久拢共也就哭过两三次,还都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亦或是被吓坏了。
陆凌云也不敢再强迫她,赶紧捞到身前坐起,轻拍着背脊哄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哄骗你,不哭了好不好?”
苏扶楹气急,偏头一口咬上男子的肩膀,留下一圈整齐的牙印。
还不得再用力,她又心疼了,松了口,轻吻着那圈咬痕,抽噎道:
“你欺负人。”
“对,是我不对。”
陆凌云迅速承认自己的错误,在女孩的鬓角落下细密的吻。
“你骗我!”
“没有下次了。”
陆凌云认错速度太快,快到苏扶楹都想不出下一个罪名。
女子红着眼骂道:“你怎么说都有理,你就知道吓我!你知不知道……我,我真的以为你的腿好不了了!”
这几日她面上不显,实则心里都着急坏了。
连着好几个晚上都梦到她推着陆凌云,两个人白发苍苍,陆凌云一辈子都被困在北郊,回不了盛京,站不起来,郁郁而终。
导致她现在看到那张轮椅都有些害怕。
陆凌云抓着女孩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打在自己的身上。
“你干嘛啊?”
苏扶楹急忙往回缩。
“替你出气。”
苏扶楹:……
“噗嗤…”抹了把脸上的泪珠,好笑道,“那你抓我的手打干嘛?我嫌疼。”
陆凌云见她破涕而笑,稍微松了口气。
刚刚她一哭,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心中的负罪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明明说好要保护她的,却还是把她弄哭了。
原本是一件值得所有人高兴的事情,他脑子抽了才隐瞒。
陆凌云捧着女孩的脸,珍重地抚摸着她的眉眼。
男子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掌便能覆盖住这张小脸,这张让他心动不已、魂牵梦萦的脸。
他一下又一下地吻去苏扶楹脸上的泪珠。
吻再次下移,密密麻麻地落在女孩的脖颈上。
苏扶楹身子在男人的安抚下彻底软了下来。
屋内烛光晃荡,窗外风声呼啸,窗边的树枝乱颤,彻夜未歇。
翌日,
苏扶楹是被痛醒的。
小腹阵阵坠痛,脸色惨白,床单上甚至留下了斑点血迹。
陆凌云慌得冲到院子里,翻身上马,如箭般冲了出去。
阿布与烟柳站在院中,大眼瞪大眼。
“刚刚谁冲出去了?关叔?”
“没看错的话,是王爷。”
“别开玩笑了,王爷腿还没好透呢。”
“王爷!王爷——你等等老奴啊!”关叔气喘吁吁地从后院跑了出来,身后还牵着另外一匹马。
“快,阿布,快跟上王爷!”关叔气息不稳地交代着,又看向烟柳催促道,“烟柳,你进屋照看着苏主子,王爷说她身上痛。”
众人尚未来得及从陆凌云双腿好利索的喜悦中回过神,便被这变动打得个措手不及。
阿布追到陆凌云的时候,男人已经驮着神医往回跑了。
半个时辰的山路,被陆凌云缩短到两刻钟便去了个来回。
可怜那年近百岁的神医,如麻袋一般被扔在马背上,身子骨都快被颠散架了,落地时双腿都站不直。
“神医,你快瞧瞧扶楹怎么了!”陆凌云阴沉着眉眼,威严催促。
神医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便被推进了寝卧。
在三双眼睛的压迫下,神医只好先替苏扶楹把脉。
这一把,他先是一惊。
一改方才不正经的神情,认真把了三次脉后才十分肯定地说道:
“这丫头是有喜了,两月有余。”
说完,斜睨着陆凌云冷哼道:“你这小郎君忒不懂得怜香惜玉,若非你胡闹,她也不会落红!从今日起,你二人分屋睡,她静养几日,什么事都没有。”
这话一出,全无寂静。
陆凌云怔愣地看向苏扶楹,喃喃道:“本王,还能有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