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肖喊梁静波过来其实也没啥重要的事儿,毕竟江大夫已经被他给拎出去揍人了。
“那家伙跟老胡一个德性,以前是治病救人的,现在让他打打杀杀,他肯定心里面膈应。”
一说起老胡,梁静波就想起他那个无差别AoE——自己人和敌人都不放过,简直就是个巨大的心理阴影。
见梁静波有些心虚,老肖一脸严肃认真地说到:
“这次找你来是两个事儿,第一,你跟小璃怎么谈的我管不着,但是,绝对不能因为谈恋爱影响工作;第二,就是你们集团又摊上个事儿,而且还不小。”
“还是有人破坏生产线么?”
“人都已经被江大夫给摁死了。”老肖轻描淡写地说,“是另外一件事——你们集团的售后团队,在俄罗斯的阿努钦市失联。”
“失联?”
“他们不巧赶上俄罗斯的政变,而俄罗斯的政变,是他们国家的能力者干的。”
回想起老何说过的话,梁静波的心顿时跌到谷底,也顾不上寻思失恋的事儿了。
“他们还真敢这么干……”
“不管是死是活,必须得派人过去看看,但那边情况复杂,具体情况谁都不清楚。你们集团的领导找到我问我应该怎么处理,我想你去正合适。”
说罢,他拿出一份材料,递给梁静波。
“这是阿奴钦市最后传回来的数据,你们领导给的,我看不懂,你帮我看下。”
“这是……”看着数据,梁静波顿时呆了,“他们锁死了所有工程机械,一共二十三台……”
从南京到北京,买的没有卖的精。
工程机械的结算方式基本上是分期付款,现在是特殊时期,结算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可以现金结算,也可以实物结算,甚至劳务结算都可以,总之一句话,不能断月供,一断供,就锁机,不带任何商量——部队采购的工程机械外,这个财大气粗的甲方爸爸基本上都是全款现结,机子不用上锁。
而在俄罗斯阿奴钦市的这二十三台工程机械,之前都一直正常运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断供情况,突然强行锁机,只有一种可能——
遇到了什么重大事件。
“而且强行锁机的权限,只有部长级别的才有。”梁静波扫视着纸上一行行数据,发现了一个Id,“锁机的人,是铲运售后服务部的,他不仅锁死了装载机,其他的也跟着一起锁了,但是每个分厂只能锁每个分厂产的机子,这个我得回集团找人问问。”
“这个不用问,你们领导说,在政变之前,有人通过后台系统找到他,向他临时申请了最高锁机权限。”
说到这里,老肖微微一叹气,端起桌上的保温杯:
“怪不得你们集团领导找到我的时候,一个个哭丧着脸……无缘无故突然锁机,加上能力者政变,售后团队肯定是遇上大事了……”
从老肖那儿回来,梁静波就被刘部长一个电话喊去开会,会议内容和老肖说的基本上相同——因为政变,俄罗斯的售后团队失联。
“最后的数据大家也都看到了,集团领导的意思是,机器我们不要了,我们的人如果活着,就全部带回来。”刘部长敲敲身后的液晶显示器,“一共十三个人,他们的家属,一直在等集团的消息。”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曹师傅不安地搓搓手,他的老同学,四组的孙师傅,也在失联名单中。
“曹师傅你别那么悲观,地下通讯断了也是正常的。”伊万连忙安慰他,“之前我在俄罗斯的时候,地下城的通讯就是个渣。”
“那个阿奴钦市,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梁静波问。
“那个地下城的底子是苏联时期留下来的,后来买我们的技术和机器,进行改扩建。”刘部长划了一下屏幕,调整个阿奴钦市的地下城图纸,“还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我一直没想明白——之前咱们的工程机械都是分布在阿努钦市周边,突然某一天,集中到了这一块。”
他用手,在地下城西南角画了一个圈。
“集中之后,所有工程机械突然锁死。”
看着那地图,伊万突然职业病发作:“刘部,你把地图放大我看下。”
刘部长刚一放大地图,伊万就跳了起来:“我勒个去!那是前往海参崴的地下通道!”
“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梁静波连忙问他。
“那个地下通道,非常宽,六七辆坦克并排开也没问题。”看着梁静波等人惊愕的表情,他连忙解释,“我就是从那里撤离到海参崴,然后来到中国的。”
“把全部工程机械集中到通道口,到底想干什么啊……”曹师傅看着地图,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不管怎么说,集团把这活儿派到咱们几个人头上,算是找对人了。”刘部长看着会议室里的另外三个人。
曹师傅抱着膀子苦笑一声:“我们这算是x工集团的最强售后服务小组么?”
刘部长严谨地点点头:“应该是的。”
的确是最强售后服务小组,梁静波默默地想,而且,人员配置还是老肖给集团领导出的方案——他一个明面上的x级实际上的五级能力者,刘部和曹师傅两个四级,伊万这个前瓦格纳雇佣兵反而是最弱的,只能当个向导兼翻译……
但是刘部长和曹师傅从来都没跟别的能力者打过,到时候万一真动手了,只能他自己一个人上。
会议结束,四个人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动身。想到自己父亲回家没几天又要出门,梁豆豆多少有些不开心了,梁静波也没辙,只能拜托区委会的人继续照顾他。
最强售后团队乘坐地下高铁离开x市,第一站抵达的是哈尔滨。当四人售后小组出了哈尔滨高铁站,就被眼前的城市惊呆了,整个哈尔滨市区被原封不动地挪到了地下,没有丝毫的压抑和拥挤感,高高的穹顶是用无数矩阵排列的摩天大楼作为支撑,楼和楼之间还有轨道交通相互连接。
看着眼前宽阔而繁华的街道,梁静波不由得感叹一句:“咱们市要是这样搞该多好……”
“你别多想了,咱们市是从地下应急避难所改扩建的,当然比不上人家——哈尔滨可是全国地下样板城市。”曹师傅迅速打断了梁静波的美好幻想。
“北京也是这么搞的,还有地面上的那些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刘部长说,“直接在地下挖深坑,然后通过沉降技术,一点点把地面上的全部建筑移到地下,然后再在穹顶上面填土。”
曹师傅啧啧嘴:“这工程量海了去了。”
“本来东北重工业底子就强,把整个哈尔滨市区搬到地下轻而易举。”说到这里,刘部长去看伊万,“建设地下城的各项经验,还得感谢你们老毛子。”
“感谢我们什么?”伊万一脸懵逼。
“刚建国没多久,中苏交恶,为了防止苏联打进来,国家在东北搞了个地下长城系统,然后推行到了全国各地——可以说,如今所有的地下城都脱胎于地下长城系统。”
伊万摇摇头:“这段历史可没人告诉我。”
“当然没人告诉你,因为在过去,这就是个绝密项目。”刘部长淡然地解释道,“我父亲参与过地下长城系统的建设,所以多少知道点内幕。”
不仅参与建设地下城,你们刘家的老祖宗还把我给摁在地底下。听着刘部长的话,梁静波在心里默默吐槽。
正聊着,东北办事处负责接待的人就到了,寒暄几句之后,自然是中国人的老规矩——接风请吃饭。
“来哈尔滨,咱们也别吃别的,就吃烧烤!”
办事处的廖部长开着电动汽车,把他们四个带到了一个大排档,大排挡里,三桌子人都是集团的,各个分厂的负责人都有。
“这是咱们集团汪书记的侄子,汪总,这是李总,这是……”
听着廖部长的介绍,曹师傅小声吐槽一句:
“怎么都是各种领导亲戚……”
看着满满一桌子好酒好菜,刘部长尴尬地笑了笑:“东北办事处这边,待遇比集团总部还好……”
烧烤端上来了,是一种看上去是肉实际上不是肉的东西——是一种蘑菇,实际吃起来的口感和肉没啥区别。长期在物资匮乏的x市呆着,四个人把端上桌的“烤肉”炫了个干净,汪总表示不够还可以再加。
“这是蘑菇肉,东北这边刚开始种,价格便宜,过段时间全国都能吃上。”
“这是谁研发的啊,可以配享太庙了……”曹师傅咬着滋滋冒油的“烤肉”,泪流满面。
“听说是一个姓胡的研究员。”
一定是老胡那家伙吧!梁静波放下手里的烤肉签子——他又想起老胡那可怕的无差别AoE了。
吃饱喝足,四个人没有任何耽误,来到办事处的办公点就开始开会研究,如何进入政变后的阿奴钦市。
阿努钦市本来有一条地下通道直达绥芬河市,还是因为政变,通道塌方,只能绕路过去。
他们要从哈尔滨转车去绥芬河市,再转车去海参崴,从海参崴的地下通道前往阿努钦。
“去海参崴,是不是还得办签证?”曹师傅问。
“不用。”刘部长摇摇头,“刚才吃饭的时候,汪总跟我说,海参崴地下城就是咱们援建的,还有双城子和伯力市,这几个地方法理上还属于老毛子,但实际上都是中国人在管理,咱们过去不需要办签证。”
“海参崴有没有咱们的人?”
“有一个,廖部长已经联系上了。”
事不宜迟,几个人和办事处领导告别之后,匆匆离开哈尔滨,在绥芬河市转车,抵达海参崴。在海参崴高铁站,负责接待的只有留守的李工程师一个人——驻守整个海参崴的售后团队全部去了阿奴钦市,到现在一点音信都没有。
“具体情况,回办事处跟你们说。”李工程师顶着一副黑眼圈,身心俱疲的样子,“办事处收留了经销商一家子,他们是从阿努钦市逃出来的。”
整个海参崴市,又回到了熟悉的竖直地下洞穴结构。集团办事处在核心区十五层租了个办公室,之前所有分厂的售后服务人员都集中在一起办公,如今人都不在了,李工把逃难过来的经销商一家安置在了这里。
因为有伊万这个翻译在,不需要手机翻译软件,经销商一见他也是个俄罗斯人,多少放松了紧张的情绪,开始侃侃而谈。
“他说,售后团队之所以都过去,是阿努钦市政府让他们在政变之前,把所有工程机械开回来。”伊万在一旁翻译。
“开回来?为什么要开回来?”刘部长问,“这些工程机械明明都已经卖给他们了。”
“市政府要求得急,老孙他们走得也急,特事特办——走之前,他们向集团领导申请了一个最高锁机权限。”李工程师皱着眉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孙工临走之前提过一嘴……他说,那些工程机械不能落到政变者手里。”
“那些机子领导说不要了,我们的任务是把人找到,然后平安带回来。”刘部长拍拍李工的肩膀,“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你先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事我们来问。”
李工程师点点头,顶着黑眼圈找地方睡觉去了。他一走,刘部长对伊万说:
“你问一下,阿奴钦市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问过了,他说他也不知道,他们是政变刚爆发的时候,跟其他逃难的人群一起跑出来的。”
梁静波脑中灵光一闪,看向伊万:“帮我问问,他认不认识海参崴做黑市生意的。”
伊万把话翻译过去,经销商点点头,说了一连串俄语,说完,伊万开始翻译:
“他说他认识,那个人在居民六区,36层1123。”
“刘部,阿努钦市具体的情报,可能黑市商人更清楚。”
刘部长诧异地看了梁静波一眼,顿时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你之前倒卖厂里废品的时候,跟黑市商人打过交道。”
曹师傅呵呵一笑:“梁工啊梁工,没想到你之前的经验在这里用到了!”
和经销商一家道谢之后,四个人匆匆赶往海参崴市的居民六区,果然在36层找到了黑市商人——是一个中俄混血儿,留着长头发,打扮得跟个摇滚青年似的。见到梁静波他们这四个身穿x工集团深蓝色工作服的工程师,如同见到了大客户。
“叫我阿辛好了,我这里啥都能弄到!”
“你这儿能开发票不?”刘部长一脸严肃地问他。
阿辛被他这句话噎了个半死,愣了好半天,才尴尬地说:“我找人代开,行不……”
“可以。”确认了阿辛可以开发票,刘部长才开始提采购需求,“我们要去阿努钦市,想知道那里的具体情况,以及去那里需要准备什么物资,咨询费用和采购费可以现结。”
一说到现款结账,阿辛两眼放光,可一说到阿努钦,他的脸色顿时变了,为难地抓抓头发:
“阿奴钦的一切对外联系全部都断了,包括量子通讯系统……我听逃出来的人说,发动政变的,是一群怪物。”
“怪物?”
刘部长和曹师傅一头雾水,梁静波和伊万则脸色暗沉。
他们两个,都知道所谓的怪物意味着什么。
“阿努钦通往外界的只有三个地下通道,通往绥芬河的路政变之后就塌方了,海参崴的这一条虽然没有断,但是没人敢活着回去,还有一条,是通往奥利金市,政变的那些怪物,可能是从那里进来的。”
“还有没有人知道阿努钦现在的具体情况。”
“最近一批逃出来的人是去年年底,在那之后,就没有人从阿努钦出来过。”
“这不可能。”刘部长摇摇头,“一个城市要想正常运转,少不了外部资源的输入,一定会有人零零星星地从阿努钦出来。”
如果真的没人出来,只能有一种情况——那个地方已经没活人了。
“这个你让我想想……”阿辛可不想放跑眼前的大客户,然后拿出手机,开始摇人。
不一会儿,海参崴所有黑市商人全都挤到了阿辛这儿,中国人俄罗斯人都有,还有两个蒙古人。面对刘部长的大单,终于有个蒙古人接单了。
“我可以通过走私贩子的密道,送你们进去,一个人一万块钱,不开发票。”
“发票我这里代开。”阿辛连忙说,“不愧是蒙古人啊,路子野。”
“可是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四个人去,能有一个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为什么?”
“长生天在上。”蒙古人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那个地方已经成了地狱。今年年初,我手下的人去阿努钦,想把一个老客户捞出来,五个人去——这五个人还都是能力者,人没捞回来不说,五个人就只回来一个,回来的那个还疯掉了。”
说罢,他冷漠地看着梁静波他们四个。
“你们,是真的不怕死想去么?”
“我们的同事在那里失联了,无论他们是生是死,我们都要过去。”刘部长坚定地回答。
“你们这样过去是不行的。”蒙古人打量了他们几个的衣服,“首先,阿努钦市没有集中供暖系统,非常冷,其次,你们不是俄罗斯人,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刘部,需要的物资清单我列出来了,发你看下。”
就在他们交谈的片刻,伊万已经将此行所需物资清单列了出来,用钉钉发到刘部长的手机上。
刘部长拿出手机一看,立刻被吓一跳:“你买枪和子弹干什么?除了你,我们三个都不会用。”
“防身用。”伊万连忙解释到,“混乱的地区,不带枪上街,等同于别人的抢劫对象。”
“一支五千,送两百枚子弹。”另外一个蒙古人说,“我这边有渠道可以搞到。”
阿辛连忙在一旁补充:“可以开发票,开发票。”
集团领导给这次行动批了一大笔预算,在钞能力的加持下,海参崴的这群神通广大的黑市商人不到二十四小时就给他们搞到了清单上的一切装备——阿努钦市的地图,四把冲锋枪,八百枚子弹,手电筒,冲锋衣和羽绒服,俄式军鞋,酒精、创可贴、云南白药和纱布,便携式能量棒,军用水壶,还有假发和头套。为了防止断网之后翻译软件不能用,几个人还在手机里安装了离线翻译包。
“我总感觉这一套整下来,咱们跟个恐怖分子似的。”曹理平一边戴头套一边吐槽。
伊万负责检查枪械:“不整这些没办法,毕竟咱们去的地方已经乱了套。”
“你没听那个蒙古人说么,他手下的能力者去了五个,只回来一个,回来的那个还疯了。”
“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刘部长走完钉钉oA报销流程,放下手机,表情凝重地看着他们几个,“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不许使用超能力。”
“为啥?”
“超能力……可挡不住子弹。”
看了一眼伊万手中的枪,刘部长忧心忡忡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