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于景又将衣服从花姨娘手中拽了过来,扔在喻红艳身边,满脸怒气道:“今天一早,我和母亲进宫,她换命妇冠服之前就是穿的这件衣裳!你口口声声说没进过我母亲的院子屋子,那她今天早上才换下的衣服怎么在你这里!”
喻红艳哑口无言,哭着央求不要报官,狡辩说是自己一时糊涂,求着赵府放过。
花姨娘不肯依饶,扬言要抓了喻红艳,可是转念一想,这可不是把自己治家不严摆上官面了吗,于是笑劝于景道:“我瞧着夫人也醒了,害人的人撵出去不然再来就罢了,可别再传出去丢了咱们家的脸了。”
于景点头道:“依姨娘裁量就是了。”
并非与景心软了,而是她也不知道喻红艳的心虚能有多久,这两件衣服算不得多要紧的物证,官府那边未必会信。
想到这些,于景将眼神冷冷地扫过喻红艳,转身走了。
才没走出几步路,喻绾秋抹着眼泪追了上来,抓着于景的手臂央求道:“二姐姐,这事情一码归一码,艳儿妹妹是有错,可是我叔父他……”
喻绾秋哽咽着就要跪下,被扶翠拦住,劝道:“今日我们姑娘也闹了一夜了,老爷、夫人那边也不好,明早上姑娘还要侍疾呢,喻姑娘就先让我们姑娘回去歇几个时辰吧。”
听罢,喻绾秋还是楚楚可怜地望着于景,于景转过头去,道:“夜深了,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翌日,顾辞没有出过门,薛夫人渐渐有了些精神,喻红艳灰溜溜地拎着包袱走了。
赵府暂时得了安宁,广平郡王府中却不并平静。
一道口谕传来,宣宋隐入进宫觐见。
代安王妃怅然道:“隐儿也太胡闹了,就元夕夜的事,满城里传得到处都是!真不明白隐儿怎么就和赵家姑娘扯上了关系。”
迎雪思忖道:“瞧着王爷的样子,怕真是和赵家姑娘有了什么了……”
代安王妃叹了口气,怨叹道:“我正为着这事发愁呢,妤儿那么好的姑娘,他瞧不见似的。说来也奇怪,之前我还没有看清楚赵子莹真面目的时候,我当真还说过赵姑娘不错,隐儿也没当回事啊,怎么这么快就转了性子呢……”
迎雪将几个侍女支走,凑到代安王妃跟前,悄声道:“您说,咱们王爷会不会是借着赵姑娘的由头,来洗除靖顺帝的猜忌?”
朝堂上的事情,代安王妃不懂,可是自己夫君身份特殊,自己儿子又颇得人心,自从靖顺帝登基以来就不乏疑心猜测,听迎雪这么一说,倒是有几分可信。
“你说的不错。赵子莹才名颇盛,又不安分,隐儿一定是借着她来塑造自己痴情浪子的名声,好打消靖顺帝的猜忌。”
皇宫内,文德殿中,靖顺帝斜倚着眯着眼小憩。
宋隐仍是一身常服,见椅上的人闭着眼睛,滞住了脚步。
内侍总领李先悄声道:“今儿实在是不巧了,刚才二皇子来了一趟,同陛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陛下有些乏累了。”
宋隐点头,默然退至一边。
李先招呼人端来一个椅子,向宋隐赔笑道:“殿下先坐,等陛下醒了,老臣再招呼您。”
宋隐看了一眼椅子,低声推辞道:“臣子面圣,坐等不宜,多谢李总管好意了。”
半晌,椅子那边传来声音,招呼宋隐过去。
宋隐提步进入,恭敬的揖拜道:“臣宋隐拜见陛下。”
靖顺帝见宋隐,满脸堆笑,起身迎来,招呼宋隐坐下,笑道:“你又多礼了,几日不见,风寒可好些了?”
宋隐回道:“不敢瞒陛下,本来是好了许多了,前些日子跳了趟河水,这几天身子还是沉得很。”
靖顺帝听罢“哈哈”一笑,指着宋隐向李先打趣道:“朕这个外甥孙戍北四五年了,一向是最勇猛的将军,不想一回到永安城啊他就柔弱起来了。”
靖顺帝不过四十有余,宋隐如今二十三岁,很难想象两人竟然差了两辈。
宋隐顺势咳嗽了两声,回道:“也许是去年春天在云州中的毒太深了,伤了根本了。”
靖顺帝脸上闪过一丝狡黠,转而玩味地瞧着宋隐道:“莫不是也有其他缘故?”
宋隐撩起袍子跪下,口中道:“陛下圣明,臣倾慕吏部左侍郎赵寂赵大人次女赵子莹许久,只求陛下能赐婚。”
靖顺帝顿了顿,问道:“当真?”
宋隐坚定道:“千真万确。”
靖顺帝招呼着宋隐起身坐下,笑道:“代安王妃的意思是,江南林家的千金才是你的良配,之前元夕宫宴上还和太后说过。太后如今八十有余,恐怕你好事也将近咯。”
宋隐不假思索,道:“臣非赵家姑娘不娶,只愿着陛下能赐婚呢。”
靖顺帝摆摆手,笑而不语。
若真论起来,先皇和如今的太后同宋隐才是有血缘的亲人,自己不过只是被抬上皇位的宗室子弟。
先皇膝下子嗣单薄,他最喜欢的就是大公主,将其嫁入翰林院王家,后来生下了宋隐的父亲。先皇无比疼爱自己女儿,连同所出孩子都与公主姓宋。
可惜不幸很快发生,已被立储的唯一皇子病亡,先皇不得已选了当时年幼的自己的立为储君,在宫中教养。
靖顺帝收回思绪,叹道:“你的亲事先放一放,眼下还有一件棘手的事情要处置。”
“陛下吩咐。”宋隐答。
靖顺帝起身踱了几步,缓缓说道:“戎人使团来时,私下跟朕说要娶一位公主,以表永世和平之意。本朝还从来没有过公主和亲,依你看,朕是派兵挫其锐气,还是选一位公主嫁过去?”
宋隐早知道今日不会是闲话儿女情长。
本朝皇族最忌武将,自己身份特殊,又手握兵权,靖顺帝不能不忌惮,如今自己要不是身份护佑,说不定已经和于家一样了。
更何况朝廷已经与北面的戎人已订立了契约,约定双方各不相扰,互通贸易,换取和平。
靖顺帝现在这么一问,试探自己有没有再重拾兵权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