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神情轻松,顺手从柜中抽出一张永安坊市的舆图展在桌上。
“宋则运送东西的车马要进永安,势必要走到主道上来,”林牧的手指点了点宁远街,“今年中秋热闹,今早上我去看了,宁远街也装扮起来了,可以借着搞些事情。”
高岑和曾川皱眉看了一会儿,异口同声道:“火攻!”
若有罪证,砸在害人的人手里才最稳妥。
“哎呀!”高岑提起了精神:“这样一来还能借着百姓们的眼睛作证!证明私藏谋反之物的是固安郡王的人!”
话音才落,高岑又忧虑了起来。
“那天热闹,火势要是蔓延起来误伤了百姓可怎么是好?”
曾川附和道:“到时候人山人海的,边上还有铺子,稍微有点闪失都是要人命的。就算是火没有烧着,要是百姓惊恐起来少不得要踩伤踩死人的!”
“这事情王爷考虑过了,就捡着点了一两处,剩下的趁着救火的乱子打开就成。”
宋隐是定心丸,两人不再辩驳,将信将疑地听林牧继续布局:
“宋则这次南下的借口是寻找宋显允的下落,顺便将江南别院里的旧物带回永安,再顺便采买物件。”
高岑撇嘴道:“宋则的借口真他娘的多。儿子都死了还这么能演。赶明儿媳妇死了不知还能找到什么借口!”
曾川白了高岑一眼,催着林牧继续说。
林牧清了嗓子继续说:“所以运回来的东西势必是放在箱子里锁着的。而且这些甲胄兵刃不会多,几箱子就够死罪了。”
“那怎么能精准的就让放着甲胄兵刃的箱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起火啊?”曾川急道。
“是啊!”
高岑又急了。
林牧一左一右将高岑和曾川夹在咯吱窝下继续说:
“让兄弟们扮成看热闹的,喊一嗓子‘救火了’然后冲上去打开。”
高岑咂吧着嘴回味林牧方才说的话:
“这话你一开始就说了。”
林牧一夹胳膊,“那曾川还问!”
高岑伸手敲了两下曾川的脑袋,叫骂道:“让你不认真听!”
曾川借势挣脱了林牧的束缚,语气也正经了起来:
“有一个问题啊,咱们只能远远放箭,要是箱子烧不着怎么办?”
“要不说你聪明呢!”林牧笑着放开了胳膊下的高岑,“放箭不行,这样倒像是有人陷害宋则了,咱们扔花灯,叫上兄弟们扮上,做成意外的假象。”
“那箱子又不是一下子就能点着的!”曾川嚷嚷道,“那可是好木头!”
高岑一拍大腿,似乎有了主意:
“趁着半夜在牌坊上挂些火油嘛,再想法子漏到他们车上也行。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曾川切了一声,拿着手肘拐了拐林牧。
“王云盛王姑娘和城门口的兵熟,我瞧着不如让林牧 使美男计,让城门口的兵帮咱们一把得了,还废这么多事。”
林牧叹道:“要是真能那样,我自己就去了,还轮得上你说?”
高岑思虑道:“不过咱们这些兄弟是练家子,扮成看热闹的百姓也不像,咱们几个又要各处周旋,不如找几个已经过上了日子的兄弟来做,才更像些。”
“没意见!”
“没意见!”
两人附和高岑的意见。
“不过……这些是我的计策,王爷和王妃不是这样考虑的。”
林牧的贱兮兮的大喘气噎住了高岑和林牧。
“那咱们到是按照什么来做啊?”两人又急了。
林牧神秘一笑,“反正你们按照我说的这些准备就是了,买火油爬牌坊的也要做得巧妙些。”
“怎么个巧妙法?”
林牧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犹抱琵琶半遮面!”
……
宫中丝竹不断,靖顺帝今天一早领着亲贵大臣们开了太庙祭祀,此时看着已有些疲累了。
此时圆月高悬,皇后领着一众命妇登上重华阁拜月祈福。
终于能落座时,于景已有些疲累了,怏怏地跟在后边,代安王妃心下忧思甚多,脸色也不甚好。
攻心为上,固安郡王妃的计谋得逞了。
“和尘,你最近身体可好了些?”靖顺帝和颜悦色先问宋隐。
“微臣已无大碍了,谢陛下挂怀。”
靖顺帝并非挂怀,而是警惕。
他支着眼皮扫视了于景和代安王妃,语气里藏着针:
“那怎么代安王妃和广平郡王妃面色憔悴,仿佛……仿佛是有些心事?”
此话一出,于景渗出一身冷汗。
宫中毒糕点事未散,连同太子妃方才都拉着自己说了许多体己话,眼下面色不好,给人瞧着倒是像要驳了皇家的面子。
固安郡王妃适时抓住了话柄,发出了诘难:
“听闻上一次为着太后祈福,广平郡王妃和宫中有了嫌隙,莫不是记仇了?今天要在宫里摆脸色,掀桌子不成?”
面对固安郡王妃的反常,靖顺帝没有挑理,因为宋则送来了大礼。
于景支着身子回道:
“王爷重伤未痊愈,妾身又怀有身孕,胎气不稳,母亲日夜悬心,这才有些憔悴。”
代安王妃附和说:“老身的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这么一个儿媳,不能不挂心。”
婆媳二人的话没有错漏,靖顺帝暗自颔首寒暄了几句,又笑吟吟地望向固安郡王夫妇:
“皇叔往赤泉疗养了一趟,气色好多了。”
宋则起身道:“多谢陛下赐沐,赤泉果然名不虚传,若不是中秋宫宴在即,老朽恐怕都不舍得回来了,又怕陛下向老朽算这一个多月的花销。”
话题引得自然,靖顺帝很受用。两人哈哈一笑,宋隐拧着了眉心。
赤泉为皇家疗养圣地,宋则主动前往,这些日子都活在靖顺的监视之下,若是今晚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他也能狡辩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