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见她醒来,忙不迭说道:“夫人,小玲在门外求见,说是……说是……”话到嘴边,却又像被什么哽住,嗫嚅着,怎么也说不出口。
“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这般扭扭捏捏的,急死人了!”
宋胭脂向来厌烦做事拖泥带水之人,她身边的四大丫鬟,一直以来行事利落,今晚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知画如此吞吞吐吐?
她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
知画一咬牙,银牙咯咯作响,心一横说道:“夫人,刚刚小玲来了咱们的院子,她说,老爷歇在了许姑娘的院子里。”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向宋胭脂,她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巨响,整个人瞬间懵住。
一时之间,满心的不敢置信、震惊与愤怒交织在一起,险些让宋胭脂站不稳。
还是知画眼疾手快,扶住了宋胭脂,才让宋胭脂站稳了身子。
过了好一会儿,宋胭脂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寒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声音像是裹挟着冰碴,冷得刺骨。知画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重复道:“夫人,小玲确实是这么说的,老爷歇在了许姑娘那儿。”
宋胭脂身形晃了晃,仿佛被抽去了脊梁骨满心的疲惫与自嘲汹涌袭来,她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瘫坐在那张冰冷又坚硬的紫檀木椅上。
“我还真是喂了一条狼啊。”她声音呐呐,“起来吧,这事和你没关系。”
屋内的烛火明明暗暗,映照着她愈发铁青的脸色,一腔赤诚错付的悲凉,和着怒火在胸腔里剧烈翻搅。
“夫人,咱们可要去许姑娘的院子?”
知画从地上爬起来,大气都不敢出,看着主子那难看至极、仿若结了一层寒霜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轻声试探。
她的声音又轻又细,好似一片羽毛飘落,就怕稍微重一点,触怒了此刻满心愤懑的宋胭脂。
宋胭脂缓缓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口那股要将人吞噬的躁意,片刻后,她冷冷开口:“不必了,把小玲带过来吧。”
她怎会不明白,小玲能如此毫无顾忌、大剌剌地把这般腌臜消息传进她的院子,背后肯定是许念蓄意谋划、推波助澜。
自己要是这会儿气急败坏,失了分寸地跑去抓奸,不过是徒增难堪,脏了自己的眼睛,沦为下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罢了。
思及此,她决定先把小玲带过来,问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再从长计议。
知画忙不迭应了一声,匆匆转身,脚步急促地出了屋子。
不多时,便扯着哆哆嗦嗦的小玲进了门。
小玲一迈进门槛,“扑通”一声直直跪下,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脑袋低垂得几乎要贴到地面,压根不敢抬眼瞧上一瞧,身体抖得如同筛糠。
宋胭脂双眸含冰,冷冷睨着小玲,那眼神好似能穿透皮肉,直刺人心,她一字一顿。
咬着牙说道:“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清楚,若有半句假话,仔细你的皮!我今日没什么耐性,别妄图在我这儿耍心眼儿。”那声音冷冽得如同三九寒天的朔风,冻得人骨头缝儿都泛疼。
小玲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哆哆嗦嗦地开了口,声音里满是恐惧与慌乱:“夫……夫人呐,今晚许姑娘把奴婢支开,说她突然馋得厉害,非要喝鲜美的鱼汤,让奴婢速速去给她炖汤。
奴婢哪敢耽搁呀,一路小跑着就去了厨房,仔仔细细盯着那锅鱼汤,一刻都不敢松懈,就盼着能合许姑娘心意。
等好不容易炖好汤,满心欢喜、小心翼翼端到许姑娘房间的时候,却发现里头黑灯瞎火的,许姑娘压根不在。”
她咽了咽唾沫,艰难地继续说道,“奴婢当时就心急如焚,想着许姑娘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便火急火燎地去了府里四处找她。
从东面寻到西面,把府里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也没能瞧见她的半分影子。
实在没辙了,奴婢又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许姑娘的院子里,想着说不定她已经回来了。
结果,刚迈进院子,就听到许姑娘的房间里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影影绰绰的,像是一个男子在和许姑娘喁喁私语。
奴婢瞬间吓得魂飞魄散,哪敢惊动他们呐,只能蹑手蹑脚地凑近,又壮着胆子仔细听了听,这一听,竟听出那男子的声音,好像……好像是老爷。
奴婢当时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都懵了,这才慌不择路,偷偷跑来给夫人报信。”
小玲把许念事先编排好的话,磕磕绊绊、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心里头跟敲鼓似的,只盼着夫人能信她这一番说辞,千万别一时气上头,把她打死或是发卖出去,好歹留她一条生路。
宋胭脂听了小玲的话,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威慑。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最好掂量清楚,这谎话要是被我戳穿,下场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小玲感觉脖子后头凉飕飕的,颤颤巍巍地回道:“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啊!夫人,奴婢哪敢在您面前撒谎呀。”
她声音抖得愈发厉害,心里直发慌,怎么夫人这个表情,比许姑娘发火的时候还可怕上几分,好似下一秒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好,你个小贱蹄子,在夫人面前也敢撒谎,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知画得了宋胭脂的眼神暗示,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一步跨上前,扬起手,对着小玲就狠狠扇了两个耳光。
这两耳光,知画用了十足的力气,“啪!啪!”两声脆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小玲的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清晰的指印迅速浮现,嘴角也沁出丝丝血迹。
小玲眼中蓄满了泪,这会儿更是怕得肝胆俱裂,带着哭腔支支吾吾地为自己辩解:“知画姐姐,我说的都是实话呀,您行行好,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