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端木瑶靠在桑晚怀中,抬手揩去唇角的血,将喉间的腥甜轻轻咽了下去。
“谢谢你的灵丹,不用喊映月回来。”
“我只是自废了一条灵脉,不用惊扰她。”
端木瑶神色平静,好像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桑晚听着她的话,不由抽了抽嘴角:“不过是废了一条灵脉......端木瑶,你胆子怎么那么大?”
桑晚像是气笑了,她哼了一声,挽着她走到软榻边,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到毛绒绒的毯子里。
“先睡一觉吧,倘若只是自废灵脉,那刚刚给你喂的丹药应该有用。”
“你现在要做的事,安心静养,这样就算映月和闻人师姐回来再晚,你也有的救。”
桑晚恶声恶气的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环视一周,秀气漂亮的眉轻轻一挑:“对了,你的小丫鬟呢?”
“我怎么没看见她?”
端木瑶气息虚弱:“她去外面了。”
去外面?
桑晚眉心微蹙,起身想出去看,还未走到锦帘边,一个挽着双垂髻的少女便挑开帘子,兴高采烈地捧着个小雪人进来。
“小姐,您不要不开心了。”
“您看,奴婢给您带什么来了?”
“您刚来药王谷的时候,不是说自己从未堆过雪人吗?”
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格外响亮。
紫鸢撞见桑晚,先是一愣,随即飞快低头,看向室内。
只见坐皱的蒲团已经恢复平整,先前盖在端木瑶身上的大氅滑落在地,解开的丝带沾了几滴暗红的血液。
紫鸢心中咯噔一跳,垂眸一看,被地毯上蒙上的一层血雾惊得说不出话。
“桑道友,我家小姐......”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雪人从掌心滑落,砸在地上,落了一地的碎白。
“小姐,您怎么了!”
紫鸢飞扑上前,红肿的圆眼中涌出一汪晶莹的眼泪。
桑晚叹息一声,道:“她应该是自断灵脉后,体内灵气逆行,遭了反噬,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你在此处守着她,我到外面看看。”
桑晚说完,放下锦帘,将主仆二人留在室内。
灵舟外,鹅绒般的大雪洋洋洒洒地下个不停。
桑晚走到灵舟旁,垂眸看着底下涌出来的滚滚黑烟,心中五味杂陈。
也不知道映月那边如何了。
她瞥了眼没有亮光的玉牌,脑海中闪过重重画面,最后只凝成一句轻轻的叹息。
很难想象,几个月前,端木瑶还和她们针锋相对。
那时的她嚣张跋扈,明媚鲜妍,脑子里成日只有缠着谢寻舟一件事。
几个月后,谢寻舟与她退了婚,为了家族,她不得不牺牲自己,远嫁药王谷。
比起那时的恣肆潇洒,现在的端木瑶,像是一只被逼无奈、断尾求生的壁虎。
是不是在家族大义面前,大家都该牺牲自己?
桑晚不敢细想。
来苍衍宗多年,她为了逃避,几乎从未回过家。
但尽管如此,她也知晓,多年后的她,也要面临和端木瑶同样的局面。
或许是为了家族联姻,或许是为了家族奉献出自己的修为和净化力。
那个时候的自己,会答应吗?
桑晚无法料到自己的结局。
北风呼啸,桑晚站在甲板处,看着底下纷纷乱乱的人群,思绪莫名有些怅惘。
忽然,一阵细微的震动从腰间传来,她低头一看,瞧见亮起的令牌。
微妙的欢喜漫上心头,桑晚拿起令牌一看,邬映月的回复传了过来。
“阿晚,短时间内,我们应该回不来。”
“你照顾好她们,记住,别踏出灵舟半步。”
桑晚一愣,赶紧回复:“是有人受伤吗?”
“要紧吗?你给我具体的位置,我也过来帮忙。”
邬映月的消息弹得很快:“不用。”
“没人受伤,只是牵扯出来了一些东西。”
“是关于闻人家的。”
闻人家?
桑晚莫名想起当年闻人家的惨案。
闻人家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桑晚心中掠过一丝紧张,她不敢耽误邬映月,简单回了句好,便准备收起令牌。
然而,令牌亮光熄灭的前一瞬,桑晚看到一道赤金色的灵力浮起。
她皱了皱眉,轻轻一点——
是师尊的实时传讯。
“桑晚,你在哪?”
“你家中来信,说你祖父突发疾病,让你赶紧回一趟南洲。”
一股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桑晚握着令牌,忽觉浑身发凉。
“对了,你母亲好像给你传了一份金蝶,你记得查收。”
“记住,莫要耽搁,早些回去。”
桑晚的师尊急匆匆地说完,便单方面地结束了这通传讯。
桑晚捏着令牌,愣了许久,等回过头,便瞧见一只金色的信蝶落在自己的肩头。
她抿了抿唇,抬手捏住金蝶的薄翅。
下一瞬,金蝶散开,淡淡的光点围在她身边,一道带着哭腔的沙哑女声自耳边响起。
“阿晚,不要回家。”
“记住,不管发生何事,千万千万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