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秋婵问:“可是,信为什么会寄到运输队?”
乔蔓蔓眼里盈满眼泪,扭头去看乔润明。乔润明垂下头,一脸惭愧与沮丧。
董秋婵立马意识到里面有隐情,边安抚乔蔓蔓,边用采访技巧挖掘其中内情。
乔蔓蔓“不负众望”,抽抽噎噎说出乔老太欺负他们的事。
“十根指头有长有短,奶不喜欢我们,我能理解。
只是,家里工分都记在公中,奶又不肯给爹治病,我没办法,只能把联系地址写到运输队。
这样,稿费就能留下来还账了!”
董秋婵叹口气,对这种事见怪不怪。法律都没法左右的事情,她一个记者又能做什么。
写文批判?怕是等不到大半个华夏对她口诛笔伐,自家老娘就能把她逐出家门。
乔蔓蔓惨淡一笑:“不过没关系,我还年轻,还有未来。总有一天能带我爹娘过上好日子!”
董秋婵拍拍她的肩膀,给她力量。
乔蔓蔓笑着拉住董秋婵的胳膊:“董记者要去青山大队看看吗?”
董秋婵点点头:“快收麦了吧,是该下乡看看了!”
实际上也是想实地走访,确保乔蔓蔓没撒谎。
周国平很上道,当即就去开卡车。乔蔓蔓让他在县医院停一下,她要去感谢秦医生。
“秦医生,多谢你提醒我去市医院。我爹的腿保住了,棉被也拿回来了。只是有些脏,等我拆洗好再送回医院。”
乔蔓蔓说着,从兜里拿出两包桃酥:“多谢秦医生!”
秦向峰笑着收下:“回家后让你爹好好休息,说不定会有奇迹。”
乔蔓蔓点头,大步离开医院。
坐到车厢里,跟董秋婵、原友峰说起生产队的趣事。
在她的言语里,社员们欢笑着劳动的画面徐徐铺展开来,董秋婵心里总算没那么压抑了。
大卡车高调地开进青山大队,在村口玩闹的小孩子哄一下跑走,回家喊大人了。
王德发跌跌撞撞从田里跑来,见车子停在老乔家门口,揪住身旁的小孩:“去喊乔奶奶回来待客!”
小孩应了声,就跑走了。没多久乔家人一股脑回来,就看见乔蔓蔓站在门口,委委屈屈撅嘴。
“小贱蹄子还敢回来!”乔老太脱下鞋子就往乔蔓蔓头上打,乔蔓蔓边跑边喊:“奶,你干啥啊,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对我!”
乔老太无视原友峰咔嚓咔嚓的照相机,以及董秋婵、王德发阻拦的步伐,总能七拐八绕地找到乔蔓蔓逃跑的方向,并用鞋尖打到乔蔓蔓的后背。
乔蔓蔓鬼哭狼嚎,乔老太恶狠狠骂:“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玩意儿,竟敢抢珍珍的工作!”
乔蔓蔓立马明白,是乔珍珍那个混蛋玩意儿告黑状。
于是不跑了,扭头擒住乔老太的胳膊,让她动弹不得。
字字泣血地说:“奶,为什么同样是孙女,你要这般糟践我?
堂姐是珍宝,我是蔓草,堂姐撒谎偷窃,你却踢我打我。
明明是堂姐搞黄了我的工作,你却说我抢她的工作。
奶,你有没有心,但凡去机械厂问问,也不至于被堂姐蒙蔽啊!
十八年前,你以孝道要挟,把我爹好不容易考到的工作给了大伯。
十八年后,你故技重施,是想让我把工作让给堂姐吗?
哈哈哈,可惜呀,她跟厂长说我娘有精神病,工作没了。
现在好了,我在县里出名了,想必嫁不出去了。我爹腿断了,将来不能干重活。我娘神经病,谁敢让她上工。
家里平白多了三个吃白饭的,你们开心了?”
乔老太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还犟嘴:“不可能,珍珍一定不会骗我!”
乔蔓蔓不跟她争执,反正怀疑的种子种下去了,大伙儿又不傻,随便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乔润明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刻跟死了一样,抬手擦掉眼泪:“娘,我是挖老乔家祖坟了吗,你要这么对我!
分家,我要分家,再在老乔家住下去,我闺女得被欺负死呀!”
跟着乔老太回来看热闹的也都吵嚷着帮忙说话,只不过是劝乔老太别太偏心,乔润明这么孝顺,分家了她得后悔呀。
何念想下去帮闺女,却被乔润明抓住手腕。没办法,只能趴他身上哭,看起来委屈又无助。
乔蔓蔓的声音却和乔老太同时响起:“不能分家!”
“不能分家!你是老娘的儿子,死也得死在老乔家!”
“不能分家!爹呀,咱家没有壮劳力,分出去可怎么活。咱们就在老乔家待着,吃他们的、喝他们的,死也要死在老乔家!”
乔蔓蔓说完,呲牙环视一圈乔家人:“他们要是不给咱们吃喝,咱们就发疯,掀桌子砍人放火!反正都没活路了,一起下地狱好了。呵呵,呵!”
乔蔓蔓笑着笑着就哭了,泪水在她脸上蔓延,不少人都跟着抹起眼泪来。
“这老乔家确实不像话,同样是儿子,却一直糟践三房。该不会,乔润明不是他们亲生的吧!”
“谁知道呢,当年乔老太跟她男人出去一年多,回来就抱着孩子了。亲不亲生,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系统将搜集到的音频信号储存起来,准备等这边闹剧结束后,给乔蔓蔓听。
乔蔓蔓刚说完,乔老太神色变了:“你疯了?”
乔蔓蔓凄惨一笑:“还不是被你们逼的?
有我这么个疯孙女在,老乔家的孙子别想娶媳妇儿,乔珍珍也别想嫁什么好人家。毕竟,谁会跟疯子做亲戚呢!
对了奶,我爹住院花了一百二十块。家里有钱吗,没有的话让队长伯伯从工分本上扣。”
乔老太目眦欲裂:“你敢!”
乔蔓蔓无所谓:“敢不敢的,都要把账还了啊!”
乔老太被气得身子都抖了,乔蔓蔓挑衅一笑,喊村里几个八卦的婶子伯伯帮忙把乔润明抬下来。
“奶,钥匙呢,我爹的腿不能吹风,得回屋躺着!也是我没用,在家里当牛做马十几年,竟然连把钥匙都没有。”
乔老太挡在门口不动,目光冷冷地盯着乔蔓蔓。
乔蔓蔓松开乔老太的胳膊,后退两步:“家里的鸡也是我喂的,我爹伤重,给他炖只补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