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的高强度训练下来,学员们都像是绷紧了弦的弓箭,随时可能断裂。而这其中,野外集训更是给大家带来了额外的挑战,那复杂多变的野外环境,加上高强度的实战模拟任务,无不消耗着众人的精力。
这天一早,所有人都惊奇地发现了一个异常的景象。一向起得很早的程言,此刻竟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往日那总是第一个迎接新一天挑战的他,全然没了那份精气神儿。
“阿言,你没事吧?从昨晚就看你一直不对劲。”陆谨满脸担忧地快步走到程言床边,看着那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以往程言总是精神抖擞地早早起床,然后迅速投入到一天训练或学习中的画面,如今这反差实在太大了。
“没事,可能是最近高强度训练,再加上野外集训,没休息好。”程言闭着眼睛,声音里透着明显的虚弱与疲惫,那原本红润健康的脸庞此刻也显得有些苍白。
陆谨轻轻走过去,缓缓把手放在了程言的额头上,瞬间,一股微烫的触感在他的手掌传开了,陆谨的心猛地一揪,毫无疑问,程言发烧了。
“你发烧了。不然我留下来陪你吧。”陆谨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准备放下肩上的背包,满心都是对程言病情的担忧,只想守在他身边悉心照料。
然而,程言却伸出一只手,用力阻拦了他的动作,“不用,你们步科今天的课程比较重要,我睡一会,发发汗就好了。”程言的语气虽然轻柔,但却透着倔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病情而耽误陆谨的正常学习进程。
“要不我留下吧,我知道怎么做,以前小谨生病,我哥不在家全都是我照顾的。”陆泽珉在一旁急忙说道。
“珉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不用,我自己一个人能行。”程言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陆泽珉,眼中带着感激,但依旧坚定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他认为自己能够独自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病痛,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珉哥。还是我留下吧,你们都知道我家祖上八代都是郎中,我爷爷还开了一个医馆,我最合适。”刘俞当机立断地把话抢了过去,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源自家族传承的自信。
在他看来,凭借着家中深厚的医学背景,自己定能给予程言最专业的照料,让他早日恢复健康。
坐在一旁的陈梓平也忍不住开口了,除了梁书源,其他人全都加入了进来,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着,他们都想留下来照顾程言。
听见争吵的声音,一直躺在那里的程言,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谁都不去留下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要是实在挺不住了,我自己也能去军医部打一针。”
程言的这番话,虽然带着几分强硬,但大家都明白,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大家正常生活和学习的良苦用心。
在众人的再三劝说无果后,其余人只好带着满心的担忧陆续离开了寝室。
陆瑾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道:“阿言,你可一定要好好休息啊,要是感觉情况变严重了,千万别硬撑着,立刻去军医部找医生,知道吗?”他的眼神里满是关切与不舍,脚步也显得格外沉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程言所在的床铺方向。
程言微微抬起手,轻轻摆了摆,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回应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们赶紧去上课,别迟到了。”说完,他又缓缓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重新蜷缩进被子里,仿佛这样能给自己多一些温暖与安全感。
众人离去后,寝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程言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他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也越发无力,刚刚强撑着和大家争辩已经耗费了他从 精力。
此刻,他只盼着能尽快睡过去,让这突如其来的高烧赶紧退下去。
然而,这发烧似乎比他想象的要顽固许多。程言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却又被一阵寒意惊醒,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可还是止不住地瑟瑟发抖。额头上不断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热,只觉得冷得厉害。
时间在这难熬的病痛中缓缓流逝,程言时而昏睡,时而清醒。每次清醒过来,他都会努力回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况,提醒自己要坚强面对,不能给大家添麻烦。可身体的难受却让他越来越难以集中精力去思考别的事情。
程言又在寝室里躺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还没有去请假。于是强撑着起身,拖着发烧的身体往政治部走去,他得去找周老师请假。
从寝室到政治部的路,平日里走起来轻松自如,可此刻在程言脚下,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每走一步,他都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脑袋里更是像有一团浆糊,晕乎乎的。但他咬着牙,一步步坚持着,终于来到了政治部周老师的办公室。
程言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周老师看到程言苍白的脸色和略显虚弱的样子,赶忙起身关切地问道:“程言,你这是怎么了?”程言把自己发烧的情况以及这几天高强度训练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周老师听后,满是心疼地说:“身体不舒服就该好好休息,赶紧回去躺着吧,这假我准了。”程言感激地向周老师道了谢,然后又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回走。
在回去的途中,经过校场时,程言远远地看见陆瑾正在校场上练习射击。在这里,所有学员都在紧张的训练中,陆瑾也不例外。
军校训练场上,学员们正全情投入各项严苛训练。射击区,陆瑾身姿矫健趴地,神情专注,眼眸紧锁靶标。“砰!”扳机脆响,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命中靶心。这利落动作,尽显陆瑾对训练的执着,更透露出他平日刻苦训练所积的深厚功底。
这一幕,恰好落入了程言眼中。程言此时正拖着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路过这片校场。他本就因身体不适而略显苍白的面容,在看到陆瑾的瞬间,却泛起了一阵别样的暖意。
程言深知,自从陆瑾与他明确了彼此间那份深厚的爱意后,陆瑾对待学习与训练的态度愈发认真严谨。这份认真,并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一种源于内心深处的坚定信念。
即便就在刚才,陆瑾还满心担忧着自己的病情,那关切的眼神与话语仿佛还在程言耳边回响。
程言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陆瑾专注训练的背影,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便继续往宿舍走去。
而此时的陆瑾,其实早已发现了程言的身影,他本想立刻放下手中的枪去询问程言的情况,但又怕影响程言的心情。
毕竟程言刚刚拒绝了大家的照顾,所以他只是偷偷地留意着程言的动向,看着程言拖着疲惫的身躯渐渐走远,他的心中满是担忧和牵挂。
程言回到宿舍后,他便躺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这一回,他希望自己能尽快好起来,毕竟在这里,训练任务繁重,他可不想因为这场发烧就落下太多进度。
不知睡了多久,程言又一次在寒意中醒来,他感觉这次喉咙像是着了火一样疼痛难忍,想要起身去倒杯水润润喉,可刚撑起身子,一阵眩晕就猛地袭来,他又重重地跌回了床上。
“不行,不能就这么躺着,得想办法让自己好起来。”程言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道。
他咬了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地从床上挪到了床边,伸手去够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好不容易抓到了水杯,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把水杯给打翻了。
他喝了几口水,喉咙的疼痛才稍微缓解了一些,程言又重新躺回了床上,继续和这高烧做着斗争。
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自己能快点好起来,尽快回到大家身边,继续和他们一起完成接下来的训练任务。
不知过了多久,程言终于又沉沉地去睡了过去,这一次,他的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脸上的神情也不再那么痛苦,仿佛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当中
与此同时,在训练场上,陆瑾他们虽然人在进行着课程训练,但心思却都时不时地飘回到程言身上。陆瑾总是会在训练间隙,不自觉地朝着寝室的方向望去,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陆瑾,你就别太担心了,程大哥的身体素质一向不错,说不定这会儿已经退烧,好好休息着呢。”旁边的刘俞看出了他的心思,出言安慰道。
陆瑾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希望如此吧,可我就是放心不下,刚才他那副样子,看着实在让人心疼。”刚才他目睹程言的背影心里泛起了嘀咕。
“刘俞,下午你帮我跟教官请个假,就说我身体不舒服。”陆瑾说。
刘俞听了陆瑾的话,不禁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是想去照顾程言,便点头应道:“行,陆瑾,你就放心去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不过你也 别太担心了,程大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很快好起来的。”
陆瑾感激地看了刘俞一眼,道了声谢,便匆匆往寝室的方向赶去。一路上,他的步 骤愈发急促,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程言那苍白虚弱的面容,心中满是焦急与牵挂。
当陆瑾赶到寝室时,轻轻推开门,就看到程言正蜷缩在床上,被子半掩着身子,眉头微微皱着,即使在睡梦中,也似乎能感觉到他身体的不适。
陆瑾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缓缓在床沿坐下,伸手轻轻摸了摸程言的额头,发现那热度依旧未退,反而比之前更厉害了,让他的心里又是一阵揪紧。
“阿言,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陆瑾在心里默默念叨着,眼中满是心疼。他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程言的睡脸,就这样守了好一会儿。
熟睡中,程言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身旁有人抱着他,他猛地睁开眼,只见陆瑾就睡熟在他的旁边。
程言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念头。他先是惊讶于陆瑾竟守在自己身边睡着了,随后便是深深的感动。
在这病痛的折磨中,陆瑾的陪伴无疑是他最温暖的慰藉。他凝视着陆瑾的睡脸,那平日里总是透着坚毅的面容,此刻却显得有些疲惫。
程言轻轻抬起手,想要触摸一下陆瑾的脸庞,却又怕惊醒他。他在心里默默想着,陆瑾一定是太担心自己了,才会守在这里,甚至累得睡了过去。
这份深情厚意,让程言觉得自己何其幸运,能在这艰苦的军校生活中,拥有这样一个在乎自己至深的人。
就在程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陆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程言醒着且正看着自己,陆瑾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满是关切地问道:“阿言,你醒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感觉烧退了吗?”
程言听闻此言,缓缓地摇了摇头,只是那动作显得颇为无力。这简单的摇头之举,便已耗尽了他此刻所剩无几的精力。
他的眼神依旧透着几分迷离,脑子依旧昏昏沉沉的,难以清晰地组织起语言来回应陆瑾的关切。
陆瑾见状,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他连忙起身,动作虽快却又极力保持着轻盈,生怕惊扰到本就身体不适的程言。
然而,在站直身子的那一刻,他的语气中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质问之意。“你说你拖着这身子去校场做什么?”陆瑾虽带着质问的口吻,可那背后藏着的,实则是对程言不顾自身病情贸然行动的心疼与责怪。
在他看来,程言此刻应当安心养病,而不是拖着病体在外奔波,这无疑是在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程言听闻此问,不禁一愣,他未曾料到陆瑾竟会知晓自己去了校场一事,心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回应道:“你看见了?”
“正好打完靶看见的。”陆瑾简洁地说道。
他实在难以理解,程言都病成了这般模样,为何还要强撑着身体去校场。在他心中,程言的健康远比任何事都重要得多。
“去跟周老师请个假。”程言轻声说道,他深知自己的行为或许在陆瑾看来有些莽撞,但在他自己看来,这却是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
毕竟军校的训练任务繁重,若是无故缺席而不及时请假,不仅会影响自己的进度,更可能会给教官和同学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即便身体不适,他也咬牙坚持着去了政治部,只为能当面跟周老师说明情况,求得这几日的休假许可。
陆瑾听闻程言的回答,心中又是一紧。他知道程言的坚持,可这份坚持在此时却让他满心担忧。他重新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程言的手,那手依旧滚烫。
“阿言,我明白你不想因为生病而耽误事情,可你也要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啊。你看你现在,烧得这么厉害,还强撑着去校场,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陆瑾凝视着程言的眼睛,试图让他明白自己的担忧并非是无端的。
程言微微低下头,他知道陆瑾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是有些冲动了,可当时满脑子只想着不能因为生病就打乱了军校里的各项安排,却忽略了身体的承受能力。
“我当时想着尽快把假请好,回来就能安心养病了,没考虑那么多。”程言的声音轻得如同蚊蚋,带着一丝无力。
陆瑾轻轻叹了口气,他深知程言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很难轻易改变,可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程言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你要是把身体搞垮了我可怎么办?”陆瑾紧紧握着程言的手说道。
程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陆瑾,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以后我会注意的,你别担心了。”
陆瑾见程言终于认识到了问题所在,心中稍感宽慰。他松开程言的手,起身说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军医处给你开几副药回来。”
说完,陆瑾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陆瑾走到门口,又不忘回头叮嘱道。“记住不要下床,我去去就回来。”
程言迎合着点点头,随着陆瑾的离去,寝室的门轻轻合上,刹那间,寝室里恢复了往昔的安静,唯有程言偶尔发出的咳嗽声。
程言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听着自己那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与不时响起的咳嗽声,心中五味杂陈。他望着寝室的门口方向,虽身体不适,却也因陆瑾的这份关怀而感到心头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