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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阳光正好,程言在等待陆瑾的时候,寻了角落里一处幽静的石凳坐下,手中捧着一本从国外带回的书籍,看得入神。

正沉浸之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程言以为陆瑾来了,当他抬眸的时候,便看到一个身着深色长衫,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朝他走来,他的年龄大概30出头的样子,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温文尔雅又透着睿智的气质,在这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沈前辈,许久不见啊。”程言赶忙起身,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神色,那明亮的眼眸里满是真挚的热情,一边说着,一边迎了上去。

沈延卿微笑着点头,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稳步走到程言身边坐下,笑着说道:“程言,我们这一晃有几年没见了吧,感觉上次见面还像是昨日一般呢。”

“也没有,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在我来这之前呢,不过这期间发生了不少事儿,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这日子过得紧凑又充实啊。”程言感慨着说道。

“我听老周说,你在这里表现的非常好,刚入学还没进校门,就跟那个姓祁的杠起来,这事儿啊,在咱们这圈子里都传开了呢,大家都对你这股子直爽劲儿津津乐道啊。”沈延卿笑着打趣道,身子微微前倾,专注地看着程言。

“前辈说笑了,我也只不过是把大家的心声说了出来而已,当时我也实在是没忍住,就冲上前去理论了一番。”程言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当时的举动丝毫不后悔。

“你就别谦虚了,想当年老周让你从柏林国来找我,那可真是没看错人。就你那股子冲劲儿和对事儿的认真劲儿,我可是打心底里欣赏。老周电话里就总跟我提起你,说你是个难得的好苗子,有想法,有抱负,我当时就盼着你能早点来沙俄国,交流心得呢。”沈延卿认真地看着程言说道,眼神中满是赞许,话语里满是对那段时光的怀念。

“多亏了周先生的举荐呀,要不是他,我哪有机会去沙俄国留学,又哪能结识前辈您呢,在沙俄国那那段日子,您对我的帮助那可真是太多了,让我少走了太多的弯路。”程言一脸感激地回应着,眼神里满是敬重。

俩人先是寒暄了几句,随后便压低声音聊起了一些事。程言微微倾身,轻声说道:“沈前辈,您这次来这里,不是单纯跟我叙旧那么简单吧。”

沈延卿听了,回应道:“这都被你这小子猜到了,确实有件事。”说罢,他微微皱了下眉头,眼神里悄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那目光中似藏着诸多不能轻易言说的心事。随后,他缓缓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根草,轻轻拍了拍草上沾染的尘土,将其放在了桌面上,手指随意地拨弄着那根草,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程言啊,你瞧,这如今的时局呀,就好比这根毫不起眼的草。”

沈延卿顿了顿,抬眸望向远方,接着轻声说道:“你看它现在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这儿,表面看着平静得很,可实际上呢,就如同那平静海面之下,暗潮涌动,指不定什么时候,一阵风或者底下的暗流一搅和,它就得飘摇起来,卷入那看不见的波澜之中啊。”

程言听了这话,有些疑惑地看着沈延卿,问道:“前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呀?我怎么听不懂啊,现在的局势虽说一直复杂多变,但也没见有什么特别大的动静啊。”

沈延卿目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才又压低声音说道:“有些事儿啊,还没到明面上,但那苗头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了。我们身处的这个圈子,看似稳固,可内里也藏了不少暗流,就怕哪天突然就变了天,到时候给大家都打得措手不及啊。”

程言还是没太明白沈延卿话里所指,笑着说:“前辈,您就别跟我打哑谜了,就直接告诉我,您到底想说什么?是想找我和周先生一起商量点什么,还是别?还是单纯的来叙叙旧呢。”

沈延卿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程言的肩膀,说道:“我现在也不好跟你明说,只是想给你提个醒,让你心里有个底,往后做事也好留个心眼儿,懂吗?”

程言虽然依旧一头雾水,但看着沈延卿一脸严肃的样子,便赶忙应道:“前辈您放心,您的话我肯定记着,不管怎样,我都会多留意着的。不过,您要是有什么具体的事儿,等能说的时候,可得跟我和周先生好好讲讲呀。”

“那是自然,时候到了,自然会跟你们说清楚的。”沈延卿微微点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即将到来却又还未显现的风云变幻,心里默默思忖着该如何应对这复杂又严峻的局势。

程言看着沈延卿的神情,心里越发好奇起来,可又知道此刻追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换了个话题说道:“前辈,不管怎样,咱们先不说那些让人揪心的事儿了,您最近在别处可有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呀,也跟我讲讲呗,让我也跟着乐一乐。”

不多时,陆瑾来了。只是此刻,他那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落在程言和沈延卿身上,带着几分审视,他缓缓走到了两人跟前。

程言察觉到陆瑾的到来,忙笑着朝他招手:“陆瑾,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沈延卿沈先生,是我在沙俄国留学时候认识的前辈。”

陆瑾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可心里却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脸上的神情显得有些冷淡,只是出于礼貌回应了一下。

“你好。”陆瑾漫不经意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疏离。

“陆瑾,好好打招呼呀,别这么没礼貌。”程言赶忙说道,眼神里带着些许责备,又有些无奈,他知道陆瑾平时不是这样的人,今天这般态度,让他着实有些意外。

“你好。”陆瑾放大了声音,这次语气稍微郑重了些,但依旧能听出那股子不太乐意的劲儿。

随后看陆瑾依旧这个样子,程言不好意思的像沈延卿道歉:“对不起沈前辈,陆瑾他今天不太舒服,所以才会这样,你别见怪。”

“没事,能理解,不过你这个朋友还挺有意思的。”沈延卿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眼神却若有所思地在陆瑾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异样。

沈延卿看着程言和陆瑾,笑着问道:“程言啊,你和陆瑾这是怎么个关系呀?我瞧着你们之间,好像挺不一般的呢。”

程言先是一愣,心里有些犹豫,刚想开口说是朋友,毕竟在当时那个年代,有些感情还不能太过直白地表露。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陆瑾就没好气地接话道:“爱人,怎么了?”陆瑾说着,还微微扬起了下巴,像是在宣示着主权,眼神里带着一丝倔强,又夹杂着对沈延卿隐隐的防备。

程言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看向陆瑾,心里想着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直接,也不怕旁人异样的眼光呀。

沈延卿倒是没生气,反而先是一愣,随后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真诚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恭喜你们呀!程言没想到你也找到了自己的良人啊。”

沈延卿微微垂眸,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过了片刻,才又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轻声说道:“你们这般相处,倒让我想起了曾经的一位故人,也是位男子,我们情谊深厚得很呐。”

程言好奇地问道:“前辈,那您和这位先生,想必也是交情匪浅吧,您快和我们多讲讲呗。”

沈延卿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放空,仿佛又看到了往昔的画面,慢慢说道:“我与他呀,相识在一场戏台下。那时我刚从学堂出来,偶然路过那戏园子,就被里头传来的阵阵唱腔给吸引住了,然后,我便走了进去。正巧,台上唱着的就是他,那扮相,是我见过最美的,一袭红衣,水袖翩翩,眉眼间尽是风情,那婉转的唱腔,就好似能直直钻进人心里去,我当时就看呆了,一曲终了,都还没回过神来呢。”

陆瑾微微皱了皱眉,追问道:“那后来呢,前辈,您和他又是怎么慢慢熟悉起来的呀?”

沈延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接着说道:“后来啊,我实在是对他的戏着迷,只要他登台,我就会去捧场,时间久了,也不知怎的,就引起了他的注意。有一回,戏园子散场后,我照旧在园子外回味着刚才的戏,他竟走过来同我搭话了,说常看到我来听戏,问我对他的戏有什么看法。我当时紧张得很,磕磕巴巴地说了一通,倒也把他给逗乐了,自那之后,我们就渐渐熟悉起来,时常一起聊戏,从戏本子到唱腔,从身段到韵味,总有说不完的话。”

程言听着,不自觉地握紧了陆瑾的手,感慨道:“那看来你们是因戏结缘,兴趣相投,肯定越相处感情越好呀,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呀?”

沈延卿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声音也低了下去:“后来,我们的感情确实愈发深厚了,我会帮他收集各种有意思的戏本子,他呢,每次得了空闲,就会单独给我唱戏,只唱给我一个人听,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仿佛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好日子总是不长久,他本就常年唱戏,太过劳累,身子渐渐就垮了下来,染上了重病。”

说到这儿,沈延卿的眼眶微微泛红,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继续说道:“我四处求医,带着他看了一个又一个大夫,可那些大夫都只是摇头叹气,说这病难治啊。我不甘心,每天守在他的病床前,盼着他能好起来,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都不想放弃。可最终,他还是没能熬过那场病,就这么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每每想起,心里就像被挖去了一块,空落落的疼啊。”

程言听着脸上满是动容之色,程言轻轻拍了拍沈延卿的肩膀,安慰道:“前辈,这实在是太令人难过了,您别太伤心了,想必那位先生在天上也希望您能好好的呀。”

沈延卿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本以为自己能看淡些,可每次提起,还是忍不住难过。看到你们如今这般相互珍惜,我心里很是欣慰,你们可得好好的,莫要像我,徒留遗憾呐。”

程言赶忙说道:“前辈放心,我们定会好好珍惜彼此的,您的这份心意,我们都记在心里了。”

沈延卿看着他们,眼神里多了几分暖意,说道:“好,有你们这话,我便放心了。咱们身处这乱世之中,情谊更是难得,往后啊,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相互扶持才是。”

“那好,我现在有点事情,你们慢慢聊,我就先走了,”沈延卿说着便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

“前辈再见,”程言说罢,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脸恭敬地微微欠身。

“对了程言,我会在这待几天,空了的话我还会过来找你。”沈延卿一边说着,一边朝程言走近了两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程言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几分惊喜,连忙应道:“那敢情好呀,前辈,我这儿随时欢迎您来呢,到时候咱们还能再多聊聊。”

陆瑾原本看着沈延卿要走,心里那点防备刚放下来,可瞧见沈延卿和程言这般热络的样子,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里泛起一股酸意,却又不好当面表现出来,只能暗自咬了咬牙。

沈延卿似是察觉到了陆瑾的异样,目光转向陆瑾,笑着说道:“你也别嫌我这个前辈打扰,我就是和程言许久未见,想多聚聚,你可别介意啊。”

陆瑾扯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回应道:“哪儿能呢,前辈您愿意来,自然是好的,我怎么会介意呢。”

沈延卿笑着点点头,又看向程言,叮嘱道:“程言啊,这几天有什么事儿你也可以来找我商量商量。”

程言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知道了前辈,您也要多保重呀。”

沈延卿这才转身准备离开,走出几步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朝程言和陆瑾挥了挥手,这才渐渐走远了。

等沈延卿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陆瑾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哼,说得倒好听,还天天来找你呢,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程言没太听清陆瑾的话,疑惑地问道:“瑾,你说啥呢?声音这么小,我都没听清呀。”

陆瑾没好气地白了程言一眼,说道:“我说你呀,对这个沈前辈倒是热情得很呢,人家说要来,你就高兴成这样,也不怕别人误会了去。”

当晚,陆瑾回到宿舍的时候,并没有看见程言便询问了一旁的刘俞。“刘俞,程言去哪了?”

“你说程大哥啊,刚才被一个挺帅一男的叫走了。”

陆瑾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觉得那把程言叫走的男人多半就是沈延卿,一股无名火“噌”地就冒了起来。

“那男的长什么样?是不是戴着金丝边眼镜,看着挺儒雅的样子?”陆瑾急切地追问道。

刘俞被陆瑾这副模样弄得一愣,挠了挠头,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是戴着眼镜呢,不过我也没太仔细瞧呀,只记得程大哥看到他的时候,还挺热情地就跟着走了,看样子两人挺熟的呢。”

陆瑾的脸色越发阴沉了,咬了咬牙,心里暗暗想着:“肯定就是他,这大晚上的,把程言叫走算怎么回事儿啊。”嘴上却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便转身往宿舍外走去,脚步又急又重,带起了一阵风。

刘俞在后面看着,有些莫名其妙,嘟囔着:“这陆瑾今天是怎么了呀,吃了枪药似的,奇奇怪怪的。”不过也没再多想,又自顾自地忙活起自己的事儿了。

陆瑾出了宿舍,凭着感觉往平时程言爱去的几个地方找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腹诽着:“程言这家伙,真是的,白天才和那个沈延卿见了面,这晚上又凑一块儿去了,还这么积极,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了呀。”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那股醋劲儿在心里一个劲儿地翻腾着。

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一处亭子那儿看到了两个人的身影,虽然隔得有些远,可那身形,陆瑾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程言,而另一个,可不就是沈延卿嘛。只见两人正站在亭子中说着什么,程言脸上还带着笑,时不时地点点头,那模样在陆瑾眼里别提多刺眼了。

陆瑾气呼呼地快步走了过去,走近了才听到程言的声音传来:“沈前辈,您说的这事儿我确实得好好考虑考虑,不过我也怕自己能力不够呀。”

沈延卿笑着拍了拍程言的肩膀,说道:“你就别妄自菲薄了,以你的本事,只要用心去做,肯定没问题的,我信你。”

陆瑾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大晚上的,你们聊得挺开心啊。”

程言和沈延卿听到声音,都转头看了过来,程言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说:“瑾,你怎么来了呀?我和沈前辈正说着事儿呢。”

陆瑾没理会程言,而是瞪着沈延卿,语气不善地说:“沈前辈,这都这么晚了,您找程言还有事儿啊?也不看看时间,就不怕影响他休息呀。”

沈延卿倒是没生气,依旧面带微笑,说道:“陆瑾啊,我确实是有要紧事和程言商量,这不白天没说完嘛,所以才这会儿把他叫出来,倒是没想到会让你误会了,实在抱歉啊。”

“有什么事儿非得这会儿说呀,白天时间还不够你们聊的呀。”陆瑾依旧不依不饶,双手抱在胸前,满脸的不高兴。

程言一看这架势,赶忙走到陆瑾身边,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说:“你别这样,沈前辈找我真是说正事儿呢,你别闹脾气了呀。”

陆瑾一听,心里虽然知道可能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可那股醋意哪是这么容易就消下去的,撇了撇嘴说:“那也不能大晚上的呀,就不能明天再说啊,非得这会儿把你叫出来。”

沈延卿见状,笑着解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陆瑾你也是关心程言嘛,这样吧,今天就先说到这儿,程言啊,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咱们改天再聊,你可得好好安抚安抚你这爱人呀。”说完,朝两人点了点头,便转身先走了。

等沈延卿走了,程言无奈地看着陆瑾,苦笑着说:“瑾,你今天这醋吃得也太没道理了呀,沈前辈真的只是为了正事找我,你怎么就不信呢。”

陆瑾瞪了程言一眼,说道:“我不管,反正我就是看着你们走这么近心里不舒服,白天聊不够,晚上还接着聊,谁知道你们都聊些什么呀。”

程言哭笑不得,拉着陆瑾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哄着:“好好好,是我不对,没考虑你的感受,我保证以后呀,晚上都陪着你,不和别人单独见面了,行不行。”

陆瑾听着程言的软话,心里的气渐渐消了些,可还是嘴硬地说:“这还差不多,你可得记住你说的话啊,要是再让我瞧见你和他大晚上的凑一块儿,我可真跟你没完。”

程言赶忙点头应道:“知道啦,知道啦,我的小祖宗,我一定牢牢记住,你就别气了,气坏了自己多不值当呀。”

两人就这么一路拌着嘴,一路往宿舍走去,那手却始终紧紧地牵在一起,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把对方牢牢拴在自己身边,任谁也分不开似的。

自那之后,沈延卿来寻程言的次数愈发频繁起来。有时是在学校的图书馆,有时是在程言常去的湖边小径,总能看到他们两人交谈的身影。

陆瑾心中的醋意如同疯长的野草,怎么也压不住了。终于,在一次又看到沈延卿和程言在校园的树下相谈甚欢后,陆瑾忍不住走上前去。

“陆瑾,你怎么来了?”程言看到陆瑾出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带着温和的笑意问道。

陆瑾没有说话,他先狠狠瞪了一眼沈延卿,那眼神里仿佛带着刀子,透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与不悦,沈延卿见状,什么也没有说。陆瑾却又将目光转向程言。他害怕程言真的和沈延卿越走越近,而自己会渐渐被疏离。

紧接着,陆瑾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拉住坐在地上的程言,力气大得让程言都有些吃痛,却也来不及多问,就这么被陆瑾拽着离开了那里。

陆瑾脚步飞快,带着程言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地方,那是校园角落里一处少有人至的小院,四周爬满了藤蔓植物,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陆瑾猛地把程言抵在了墙角,双手撑在程言两侧的墙壁上,将他困在了自己的臂弯之间,没等程言反应过来,便狠狠地吻了上去。吻得程言一时间脑袋都有些发懵。

许久,陆瑾才缓缓松开程言,他的眼眸中还燃着未褪去的怒火,呼吸也有些急促,“程言,你和这位沈先生倒是亲密得很啊,三天两头凑在一块儿。”陆瑾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那话语里仿佛裹挟着冰渣子,冷得让程言不禁打了个寒颤。

程言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待回过神来,赶忙解释道:“陆瑾,你误会了。我和沈前辈真的只是在聊正事而已,你也知道的,现在国内的局势这么复杂,所以才会经常一起商量事儿啊。”

陆瑾反驳道:“聊正事非得天天凑在一块儿吗?聊也就算了,非要挑那些让人看着就误会的地方,什么亭子啊,树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说到这儿,陆瑾咬了咬嘴唇,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可那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

“他只是我的前辈而已,你犯得着这么吃醋吗?”程言看着陆瑾急切地说道。

陆瑾冷哼一声:“只是前辈?哪有前辈这般频繁来找你的,我看你们之间的关系可不简单。”

程言一听,也有些急了,涨红了脸说道:“陆瑾,你怎么如此不讲道理,我句句属实,你为何就是不信我呢?”

“我不讲道理?程言,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陆瑾也提高了声音,眼中满是委屈和愤怒交织的神色。

程言被陆瑾这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瑾,大声说道:“陆瑾,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这么久了,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你现在居然因为沈前辈的事儿,就这般污蔑我!”

陆瑾一听“污蔑”二字,心里那股火更是“噌”地一下冒得更高了,他向前一步,逼近程言,吼道:“我污蔑你?那你倒是说说,每次看到他来找你,你那脸上的笑是怎么回事儿?和他聊天的时候那熟络劲儿,我在旁边都插不上话,你敢说你对他就只是对待前辈的那种敬重?我看你根本就是乐在其中,根本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程言气得浑身发抖,怒声道:“陆瑾,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尊重沈前辈,和他探讨正事,那是因为我们有想着能为这个国家、为这个动荡的时局出份力,你却只看到那些表面的东西,还在这儿胡搅蛮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狭隘了!”

陆瑾的眼眶泛红,他冷笑一声,说道:“好一个共同理想,好一个为国家出力,那你怎么不和我一起去做这些事儿啊?非得和他一起,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怕是连个可有可无的旁人都不如吧!”

“你在我心里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和沈前辈聊这些,也没说不让你参与啊,每次我想和你说,你总是不耐烦的态度,现在你倒反天罡,反过来怪我不和你一起了,你这不是强词夺理是什么?”程言气得眼眶也红了,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

“你就是嫌我不懂你们那些高深的想法呗,觉得我跟不上你们的节奏,所以才更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程言,你就别狡辩了,我算是看清你了。”陆瑾扭过头去。

程言看着陆瑾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说道:“陆瑾,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是我最在乎的人,这一点从来都没变过。可现在你这样无端猜忌,根本就是不信任我。”

陆瑾一听,心里更是又气又慌,他猛地转过头来,看着程言,冷笑说道:“哦,现在怪起我不信任你了,那你呢,你要是真的在乎我,就该和他保持距离,而不是让我一次次看着你们亲近,!”

“你要这么想,那我们也就到此为止吧,你走你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程言说。

“这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反悔就行。”陆瑾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程而言望着陆瑾远去的方向,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伸手去挽留,可终究还是僵在了半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待陆瑾彻底没了踪影,程言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身子顺着墙壁缓缓滑落,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满心都是懊悔与痛苦。

“我这是做了什么啊……”程言喃喃自语着,声音里满是自责,那些彼此依靠着畅想未来的夜晚,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割着他的心。

而另一边,陆瑾一路疾走,嘴里还不停水的念叨着。“程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是那样在乎程言,爱得纯粹又热烈,可如今,却因为这无端的猜忌和冲动的话语,让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这让他既愤恨自己的莽撞,又埋怨程言的决绝。

陆瑾面色阴沉,脚步匆匆地往寝室走去,每一步都带着难以抑制的怒火,仿佛周身都萦绕着一股低气压。还未到寝室门口,他便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门上,“砰”的一声巨响,那扇门猛地被撞开,撞到墙上后又弹了回来,发出一阵令人心惊的嘎吱声,整个寝室都似乎跟着震颤了一下。

屋内,陆泽珉正坐在桌前,借着那昏黄的灯光认真地研读着军事理论书籍,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手一抖,书本差点掉到地上;梁书源正闭着眼休息,一下子被吓得弹了起来,;陈梓平则在整理内务,手中的衣物都散落了一地;周景行和张如生正讨论着明日的训练科目,也被吓得止住了话语;刘俞原本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这会儿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

众人皆是一脸惊愕地看向门口,只见陆瑾脸色铁青,嘴唇紧抿,眼中满是愤懑,他看都没看众人一眼,径直走到自己的床位边,随后整个人重重地躺倒在床上,床板不堪重负地发出了“吱呀”的抗议声。

众人对视一眼,赶忙放下手头的事儿,纷纷围到了陆瑾的床边,脸上皆是担忧之色。梁书源性子最急,率先开口问道:“陆瑾,你这是咋了呀?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你生这么大气啊!”

陆泽珉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陆瑾,有啥不痛快的,咱们一起扛着,可别自己憋着,憋坏了身子啊。”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目光关切地看着陆瑾。而陈梓平在一旁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脑海中浮现出近来程言和沈延卿走得很近的画面。两人时常在校园的小径上或是角落里谈论着,那认真交流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倒显得有些过于热络了。陈梓平心里暗暗思忖,难道陆瑾这般生气,是因

为吃程言和沈延卿走太近的醋了?只是这想法在心里转了几转,看着陆瑾那糟糕的脸色,他又觉得此时说出来不太合适,便没有作声,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众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着陆瑾,这时,陆瑾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烦躁,咬着牙吐出了一句话:“我跟程言分手了。”

这话一出口,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众人皆是大吃了一惊,一时间寝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陆瑾和程言一天不黏在一起都会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次到底是怎么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程言也恰好回到了寝室门口。他刚踏入寝室,就听到了陆瑾的这句话,先是一愣,随后脸上便浮现出了一抹冷笑。

众人看到程言回来了,赶忙围了过去,梁书源干笑着问道:“程言啊,你们俩这是开玩笑的吧?”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眼神里满是期待,希望这只是两人闹着玩的一场闹剧。然而,陆瑾和程言却同时冷冷地开口道:“没开玩笑,是分手了。”

话音刚落,两人又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一人一言地开始互怼起来。

陆瑾瞪着程言,大声说道:“程言,你别以为我瞎,这段时间你和沈延卿走得那么近,天天凑一块儿,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在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位置?”

程言也毫不示弱,眉头一皱,回道:“陆瑾,你可别胡搅蛮缠啊,沈延卿是我的前辈,人家来和周先生谈事情,我向他请教别的问题,那是为了提升自己,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味儿了?你就这么小心眼,连我正常的求学上进都要管。”

陆瑾气得脸都红了,从床上下来,几步走到程言面前,指着他说道:“正常请教?哪有那么多需要天天问的,那个沈延卿不分昼夜的找你,我心里能好受吗?你心里要是没别的想法,会那样吗?”

程言的眼眶微微泛红,可还是倔强地仰着头,反驳道:“陆瑾,你这是不信任我,既然你这么想,那咱们这感情也没什么维系的必要了,分了也好,省得你整天疑神疑鬼的。”

“好,分就分,我还不稀罕了呢!我看你就是攀高枝儿,觉得沈延卿比我有本事呗!”陆瑾一甩袖子,转身又走回床边,一屁股坐下,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程言看着陆瑾的背影,心里一阵刺痛,可嘴上依旧不饶人:“希望你别后悔今天说的话,以后咱们就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我可没功夫跟你在这儿瞎折腾。”说着,他转身走到自己的床位,把手里的军帽往床上一扔,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颤抖着,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众人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心里都无奈地想着,这又回到当初那争吵不断的状态了啊。

想当初,俩人因为图书馆事件闹得不可开交,他们几个人不是劝劝这就是劝劝那,好不容易一次剿匪让两人解开了,这下可好,一个沈延卿可又让两人鸡飞狗跳了。

这时,梁书源忍不住再次开口劝道:“陆瑾啊,程言,你们俩先消消气行不行啊,可能中间是有些误会呢,你们这么一吵,多伤感情啊,之前好不容易才和好的呀。”

刘俞也跟着说道:“是啊,陆瑾,程大哥他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嘛,说不定他和那个姓沈的真就是单纯的讨教呢,你别太往心里去了啊。”

陆瑾冷哼一声,说道:“单纯讨教?那为什么每次我去找他,他都和沈延卿聊得热火朝天的,我站在旁边都像个外人一样,你们是没看到那场景,要换做是你们,你们能好受吗?”

程言转过身来,看着陆泽珉他们,又看向陆瑾,带着一丝委屈说道:“我那也是正好碰到沈前辈有时间啊,想着能多学一点是一点,以后上了战场也能多几分胜算,怎么到你这儿就全成了我不对了呢?”

陆泽珉在一旁挠挠头,小心翼翼地说:“侄婿啊,我们也知道你是为了提升自己,可陆瑾他在乎你呀,所以看到你和别的人走太近,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你也稍微体谅一下他嘛。”

程言皱着眉头说道:“那他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呀,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就因为我和沈前辈走的太近了,他就这么疑神疑鬼的。”

陆瑾站起身来,情绪越发激动:“程言,你还说我不讲理,你要是心里真有我,就会考虑我的感受,可你呢,只顾着自己和沈延卿聊得开心,根本不管我怎么想的。”

周景行叹了口气,劝道:“行了,你们俩都各退一步吧,别让这感情的事儿影响了咱们的正事呀。陆瑾,你就大度一点,相信程言嘛;程言呢,你以后和沈前辈交流的时候,也多注意一下陆瑾的感受,这不就好了嘛。”

刘俞也点头附和:“对啊,咱们来这儿的初心是什么呀,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上阵杀敌,为国家出份力嘛。你们俩感情这么好,可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就闹掰了呀,多不值得啊。”

程言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怎么没注意他的感受了,每次他一生气,我也解释了呀,可他就是听不进去,非要觉得我和沈前辈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我也很委屈啊。”

陆瑾咬着牙说道:“你的解释我怎么相信啊,每次都说是正常交流,可那频率,那态度,根本就不像只是单纯的讨教,我看你就是诚心的。”

梁书源着急地说:“哎呀,你们俩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要不这样吧,咱们找个时间,让程言把沈延卿也叫上,大家坐一块儿,把事儿都说清楚,要是真的只是误会,那以后就都注意着点儿,别再因为这个闹矛盾了,你们看行不行啊?”

陆瑾想了想,却还是一脸倔强地说:“我才不和他坐一块儿呢,有什么好说的,既然都决定分手了,那就各走各的路好了。”

程言听了这话,赌气说道:“好啊,你不想说那就算了,我还不想自讨没趣呢,反正以后我就专心搞我的军事学习,也省得有人在这儿无端猜疑了。”

众人见两人还是这么水火不容的样子,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瑾和程言陷入了冷战,在军校里碰见了也当作没看见对方,各自训练、学习,可熟悉他们的人都能看出来,两人都没了以往的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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