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细密的雨丝终于停了,可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仿佛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在上空。
宿舍里,程言和陆瑾双双因为昨日在雨中的折腾,发起了高烧,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脸色透着不正常的潮红,虚弱地躺在床上。
两人额头的汗珠不时滚落,浸湿了枕头的一角,就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快没了,却还在因为心里那口气,强撑着精神。
陆泽珉、等人几人围在床边,看着这两人,一个个眉头紧皱,满脸都是不知所措的神情。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一场争吵,竟闹成了现在这样,两人都病成了这副模样,可那倔强的性子却一点儿没改。
程言半睁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道:“陆瑾,你……你就是小心眼,我和沈前辈之间清清白白,你非得揪着不放,现在好了,生病了都不得清净。”那声音就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一样,虚弱中透着一丝倔强,说完还轻轻咳嗽了几声,仿佛每说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陆瑾本就烧得难受,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反驳,却因浑身乏力又重重地躺了回去,床板都跟着“嘎吱”一声响,他声音沙哑却依旧带着怒火:“程言,你倒有理了,你天天和他凑一块儿,谁知道你们到底啥情况,我能不多想吗?”边说边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模样看着也是难受极了。
两人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哪怕都病得没什么力气了,可还是不忘记因为沈延卿相互跟对方争吵,那架势,就好像只要一提到这个事儿,什么病痛都能暂且抛到一边去了。
宿舍里的其他人看着他俩这样,心里别提多郁闷了。陆泽珉无奈地叹了口气,率先开口劝道:“我说你们俩啊,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能先歇一歇,别吵了呀。这身体要紧呐,有什么事儿等病好了再说也不迟嘛。”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毛巾,分别给程言和陆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神里满是无奈和关切。
张如生也在一旁附和着:“就是啊,多大点事儿,非得争个高低不可,现在可好,都遭罪了吧。你们俩这一闹,自己遭罪不说,还害得大家跟着操心,多不值当啊。”他皱着眉头,看着两人,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
梁书源更是着急,在床边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说:“你们俩平时那感情多好啊,怎么就为了一个沈延卿闹成这样了呢,相互体谅一下不行吗?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来的,本就该相互扶持,可你们倒好,因为这点误会,闹得不可开交,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该怎么看咱们啊。”他越说越急,脚步也越来越快,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在这安静又有些压抑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陈梓平皱着眉头,看着两人说道:“因为这点误会,闹得自己生病不说,还影响了大家的心情,现在外面局势那么紧张,咱们得抓紧时间提升自己,哪有闲工夫在这儿斗气啊。”他坐到床边,轻轻握住程言的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可程言却只是微微挣了一下,并没有理会他的这份好意。
周景行也跟着点头,轻声劝道:“是啊,程言,陆瑾,咱们都是兄弟,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别再斗气了呀。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起训练学习,平日里的情谊难道就抵不过这点小误会吗?你们这样僵持着,最后难受的还不是自己呀。”他说得语重心长,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希望能看到他们有所动容。
刘俞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两人递着水杯,嘴里嘟囔着:“瑾哥,言哥,你们先喝点水,润润嗓子,都别别吵了,你们这吵得我这心里乱糟糟的。要是还吵,这病可就好得更慢了呀,到时候落下病根可咋办呢。”他那稚嫩的脸上满是担忧,眼睛里透着一丝害怕,就怕两人不听劝,继续吵下去。
可程言和陆瑾就像是没听到他们的劝说一样,依旧自顾自地较着劲,互不相让,那气氛别提多僵持了。
就在众人都一筹莫展,继续想着办法怎么劝和两人的时候,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梁书源走过去打开门一看,来的人竟然是沈延卿。
陆泽珉和张如生一看到沈延卿,顿时脸色就变了,想着程言和陆瑾生病,十有八九就是和眼前这人脱不了干系,心里那股子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陆泽珉皱着眉头,语气不善地问道:“沈延卿,你来做什么?程言都因为你生病了,你还好意思出现在这儿?”他双手抱胸,挡在门口,那眼神就像要把沈延卿看穿一样,透着浓浓的不满。
张如生也跟着上前一步,瞪着沈延卿说道:“就是啊,要不是你和程言走得那么近,他俩能闹成这样吗?现在可好,都躺床上起不来了,你说怎么办吧!”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那架势仿佛沈延卿不给个满意的答复,他就要动手似的。
沈延卿先是一愣,显然没料到一进门就遭到这样的质问,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脸上依旧带着那温和的笑容,似乎并不在意两人的敌意,他微微欠了欠身,礼貌地说道:“各位晚辈,我刚听说程言病了,心里着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给大家添了这么多误会,实在抱歉啊。”
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其余人也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开始发问。
陈梓平有些疑惑地问道:“沈前辈,你和程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分昼夜找他,难道不知道这都引起误会了吗?”他歪着头,看着沈延卿,眼神里满是好奇与疑惑,心里想着这人到底是真的只是帮忙答疑,还是另有目的呢。
周景行也紧接着说:“是啊,你可得给我们好好说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儿非得找程言,还让陆瑾心里这么不痛快呀。有什么事儿不能光明正大的嘛,你这样搞得大家心里都别扭得很。”他皱着眉头,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刘俞在一旁怯生生地看着沈延卿,小声说道:“姓沈的,你看现在闹成这样了,你就给我们讲讲呗,也好让大家心里有个底呀。我也觉得程大哥和陆瑾可能就是误会了,你把事儿说清楚,说不定他们俩就能和好了呢。”他眨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沈延卿,希望他能解开这个让大家都头疼的谜团。
沈延卿看着众人那或质问或疑惑的眼神,依旧不慌不忙,笑着回答所有人道:“你们先别急,听我慢慢说啊。程言之前在沙俄国留学的时候,遇到了一些军事理论方面的疑问,一直没能彻底弄明白。我恰好对那些方面有所涉猎,他找我也只是想让我帮忙解答一下那些遗留的疑问罢了,真的就是单纯的交流呀,没有大家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试图让大家更明白一些。
陆泽珉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还是不太相信,继续追问道:“真就只是这样?那为什么非得天天凑在一块儿,问个问题也不用花这么长时间吧?就算是交流,也不至于让陆瑾误会成这样啊,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地方呀?”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紧紧盯着沈延卿,那眼神里的怀疑丝毫不减。
张如生也在一旁附和着:“是啊,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你有别的心思呢?咱们在这里,可都把兄弟情谊看得重,你要是有什么歪心思,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他晃了晃拳头,给沈延卿施加着压力,那严肃的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沈延卿无奈地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各位你们想一想,那些军事理论本就复杂,而且涉及到不同的作战环境和历史背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呀。程言又是个对学问特别较真的人,每次问起来都恨不得把每一个细节都弄透彻,所以才会花费不少时间。我也是出于对学术探讨的热情,希望能帮他解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再说了,我要是有什么歪心思,也不会在这军校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程言交流呀,我也是很珍惜咱们同学之间的情谊的。”他说得诚恳,眼神清澈,让人看着倒不像是在说谎。
梁书源在一旁想了想,觉得沈延卿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便转头看向床上的陆瑾和程言,说道:“你们听听,说不定真的就是误会一场呢,你们俩就别再赌气了呀。大家都是为了学好本事,以后上战场杀敌,可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就伤了感情呀。”他走到陆瑾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朝程言那边使了个眼色,希望两人能听进去自己的话。
可程言和陆瑾却依旧各自别过头去,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那表情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坚定了,显然心里也在思考着沈延卿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宿舍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又有些微妙起来,大家都在等着两人的反应,希望这场由误会引发的风波,能就此平息下去,让往日的兄弟情谊再次回到他们之间啊。
然而,沉默了一会儿后,陆瑾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说道:“就算是这样,那也不能天天凑那么近啊,让人看了心里能舒服吗?”他的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那股子倔强劲儿还是很明显,说完还偷偷瞄了一眼程言,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程言一听,立马反驳道:“我那是为了求学,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要是这么小心眼,那我也没办法了。”他费力地撑起身子,靠在床头,眼神里透着一丝委屈和不甘,瞪着陆瑾,仿佛在等着他继续反驳,好再和他理论一番。
两人这一开口,刚刚缓和了一点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众人见状,纷纷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这劝和之路,依旧是任重而道远啊。
刘俞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可咋办呀,怎么说都不听呢,陆瑾和程大哥也太倔了吧。”他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沮丧,觉得自己怎么劝都没用,心里别提多无奈了。
陆泽珉拍了拍刘俞的肩膀,安慰道:“别急,慢慢来,他们俩现在就是拉不下脸来,等过阵子气消了,说不定就好了。咱们再多劝劝,总能让他们想明白的。”他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其实也没底,只是不想让大家太灰心罢了。
梁书源挠了挠头,看着沈延卿说道:“沈前辈,你看现在这情况,你也帮忙劝劝呗,毕竟这事儿因你而起,你说的话他们俩说不定还能听进去点儿呢。”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沈延卿,希望他能再出出力,把这僵局给打破了。
沈延卿微微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说道:“我试试吧,不过他们俩现在都在气头上,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劝得住啊。”说着,他走到程言床边,轻声说道:“程言啊,你先消消气,身体重要。我知道这次因为我让你和陆瑾闹了误会,是我的不是,可我真的只是想帮你解答疑问,没别的意思。你俩平时感情那么好,可别因为这点事儿就伤了和气呀,等你病好了,咱们以后交流的时候也多注意着点儿,别再让陆瑾误会了,你看行不?”
程言看了沈延卿一眼,犹豫了一下,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说道:“沈前辈,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他就是不相信我,我也很委屈啊。”说着,眼眶竟微微泛红了,那要强的他在生病又委屈的情况下,也忍不住有些动容了。
沈延卿赶忙安慰道:“别委屈了,等他病好了,我和他好好解释解释,你俩心平气和地聊聊,肯定能把这误会解开的。现在你先好好养病,啥都别想了,啊。”
接着,沈延卿又走到陆瑾床边,还没等他开口,陆瑾就没好气地说道:“你不用来说了,我心里有数。”
沈延卿也不生气,依旧笑着说道:“陆瑾啊,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程言真的就是为了求学才和我交流的,你俩这么好的感情,可不能因为这点误会就一直僵着呀。你就大度点儿,等病好了,好好和他谈谈,把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别憋在心里了,你觉得呢?”
陆瑾沉默了一会儿,哼了一声说道:“再说吧,现在我没心思听这些。”虽然还是嘴硬,但态度也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显然心里也在慢慢松动了。
众人看着这情况,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心想这事儿说不定真有转机了,只要两人能愿意好好谈谈,解开这心结应该就不难了。
接下来的几天,程言和陆瑾的病情在众人的悉心照料下逐渐好转了起来,可两人之间的关系依旧有些微妙,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偶尔对视一眼,也是很快就移开目光,那别扭的劲儿还是没完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