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饥饿、颠簸和惊吓已经让四人体力严重透支,到了崩溃的边缘,四人虽然吃了东西,但显然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体力。
晏惜寒之所以没有让四人饱餐一顿,是担心四人的胃可能已经萎缩,爆食会引起积食,造成消化不良,导致出现胃病。
在荒无人烟的密林,得了什么病都如同绝症。
这是没有黎明的一天,天已经蒙蒙亮了,没见东边有日出的迹象,漆黑变成了昏暗,色泽朦朦胧胧地呈现人间。
今天应该是阴天,就是不知道下不下雨。
如果下雨倒是件好事。
他站在高处,望向东边,远处山峦在天空中下静静地趴卧着,沉默着,显出千年的淡定,林中无数鸟儿像往常一般在顽皮地鸣唱。
脚下树林在灰暗的天空下,依然撑开它们那雄壮而清晰的轮廓,林梢出现罕见的滚轴云,宛若变大版的“金箍棒”,只是颜色变成了灰暗色,滚轴云正在翻滚汹涌而来。
雨天无形中增加了行军的难度,但也给追踪他们的羽毛人制造了困难,大雨会掩盖一切关于他们的痕迹。
但愿大雨能下起来,哪怕是小雨,他在心中祈祷着。
晏惜寒尾随羽毛人南下的时候,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方,生怕稍有疏忽跟丢了牛车,对南下周边密林环境没有稍加留意。
现在,他要循原路返回已无可能,他只能带着大家走一条全新的马不能走的路。
野外生存训练,晏惜寒曾经被扔在丛林里单独生存了一个月,最终他寻回了基地。
这次他就当再来一次野外生存训练。
晏惜寒带着四人沿着一条往南蜿蜒流淌的缓慢溪流北上,这样渴了可以不愁水源。
路越来越崎岖,越来越颠簸,丘陵不高,也不是很陡,但坑坑洼洼,无穷无尽,脚下都是磕磕绊绊的障碍物,稍有不慎就会绊个跟头,摔个半死。
流放者似乎很快厌倦了无休止的爬上爬下,但他们与救他们的恩人一样,没有选择。
他们穿行在错综复杂的一个狭小山谷中,头上密集的林木树冠为他们编织了一顶巨大的没有尽头的棚盖。
晏惜寒一直没有放松心情,心总是提溜着,他自始至终都竖起耳朵倾听着后面远方的声音,等待追兵的出现。
“太慢了。”
他总是皱着眉,紧咬嘴唇,提醒自己。
“我们走得太慢了,一定会被羽毛人追上的。”
有一次,他们几人行走在山坡上,他发现有几道黑影正在穿越他们已经越过的身后那道峡谷里的小溪,他吓坏了,惊出了一身冷汗。
半晌,他竟然没敢出声,他惶恐地认为羽毛人追上来了。
可经过仔细观察,那只不过是一群狼。
他听见了狼嗥的声音,白白浪费了一些神经细胞。
路过一条溪流,有条一米多长的黑色水蛇沿着岸边,快速往上游蠕动,身后激起一阵阵涟漪。
黑蛇趁一只在岸边蹦蹦跳跳的大青蛙不留神,一口叨住了它的后屁股,然而青蛙后屁股太大,黑蛇嘴叨住的只是一小部分。
青蛙不甘心被黑蛇吞噬,奋力挣扎,四肢齐动,仿若青蛙尾部长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经过一番较量,黑蛇始终没机会吞下青蛙。
或许是青蛙的顽强抵抗,最终使黑蛇精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叨住青蛙。只见黑蛇嘴一张,放弃了青蛙,青蛙跳到了岸上,钻进草丛。
而黑蛇继续向上游缓慢游去,寻找新的猎物下手。
晏惜寒一边走着、看着,一边心里想着,弱者不等于输者。
只要像青蛙一样不服输不气馁,坚持到最后,弱者或许能转败为胜。
已经走了大半天了,四人又累又乏,往前迈出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力气,人人脸上都是汗涔涔的,呼哧带喘。
娘娘腔又开始刷存在感了,抱怨都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汗水早已经把大腿根部的皮肤给淹破皮了,一走路摩擦得皮肤生疼。
晏惜寒与娘娘腔他们一样,他也身心疲惫不堪。
为了拯救他们,他昨晚加上今天凌晨几乎眼睛就没有闭过。
他也觉得应该休息一下,但不是这个地方。
前面溪流旁边是一个水塘,塘水绿莹莹的透明、清澈。
娘娘腔疾走几步,趴在岸边不管不顾地连喝带洗起来,其他人想仿效,立马被晏惜寒喝声制止。
其他三人站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的窘迫表情,他们看着晏惜寒,一副想去又不敢的样子。
“这现成的水,为什么不让喝?”
声音里充斥着浓郁的质问,甚至带着一丝恼怒。
“你想渴死我们不成?”
嗓音尖而细的家伙又开始刷存在感了,似乎他不说话,别人会忘了他似的。
晏惜寒丝毫不惯孩子,表情非常冷漠。
“娘娘腔,我劝你不听,我也不能强制你把水吐出来,你非要喝就喝吧!”
看着晏惜寒那略显茫然的脸,娘娘腔像是被浇了一桶冷水,耷拉下他那高亢的头颅。
晏惜寒挥手让大家赶紧离开这里,大家不知道何故,只得加快脚步,跟随晏惜寒往前走去。
娘娘腔站在岸边想了想,一声不吭地跟上。
水塘边上,横卧着一具动物的尸体,头连前半截身子扎进水里,后半截卡在岸边,屁股撅着。
看情形像是喝水时呛死了,又像是喝水时被水中生物咬住了脑袋。
它死翘翘已经定了,怎么死的就无所谓了。
问题是它死在水塘,所以水塘的水不能喝。
死尸裸露出水面部分扭曲变形,全身浮肿。
水里有鱼在撕咬尸体,水上面有苍蝇在围着死尸转,头顶上有乌鸦在盘旋,四周空气中已经有臭味了。
晏惜寒挥挥手,赶紧让大家快速通过,大家跑了过去。
这一刻,大家这才明白晏惜寒为什么不让他们喝那水塘里的水。
实际上,晏惜寒根本就不知道有动物烂死在水塘边,他闻到了空气中有种诡谲气息,那是死尸的腐臭味。
当然,那细微的腐臭味一开始很淡很淡,淡到若有若无。
晏惜寒相信自己的鼻子,才厉声阻止大家饮用。
他想,这一路上干净的水源多得是,为什么单单在这么诡谲的区域喝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