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怎么拖,过了千秋节若是再不纳公主入宫,只怕土番那边会疑心。
派去土番的人传话回来说,暗地里查探了好些天,想了许多办法,却仍是找不到一张格桑公主进大顺前的画像,多方打听之下,只知道这位公主娇养着长大,很得土番王的喜爱,生得也十分貌美,是土番王室里有名的美人儿。
既然是有名的美人,又是公主,却找不到一张小像。当初玉河公主进土番,也带了不少工匠,其中便有擅长描金画花的,早前说大婚的时候还送了土番王跟公主的画像来给先帝跟豫王。
可多番寻找,竟然找不到一个能确切描述出这位公主容貌的人。
不禁让人心中更加生疑。
今日是太后寿宴,建武帝自然要出席给母亲贺寿。
因为宴上多是女眷,他不便久留,开了席,为母后说了祝酒辞,连饮三杯美酒,再呈上贺礼后,就先告辞离开了。
宴会上,坐在太后下首的格桑公主,一双秋水般含情脉脉的眼睛,一直追寻着建武帝的一举一动,见他先行离开,她便也说要去更衣,悄悄离了席。
有不少命妇都看到格桑公主追随着建武帝而去,但她们看在眼中,当着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就算旧年玉河公主进番和亲,土番也是化外之地,土番来的公主不知礼,不足为怪。
再说了,连陛下跟太后都没说什么,她们也只能当作没看到。
这位公主如此美貌,她已经是板上钉钉要进宫的皇妃了,如此美人,对皇帝又是一往情深,还不把陛下感动得神魂颠倒?
“陛下,请留步。”
格桑公主在建武帝身后,轻轻喊了一声。
建武帝转身过来。
他方才就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多看这位公主,可又忍不住要看。
她怎么能这么像?
比起第一次见面,她现在的模样,可说是九分像顾娇,除了那双眼睛不一样,其他的地方可说是一模一样。
这张顾娘子的脸,对着他笑靥如花,眼波流转中,全是情意绵绵。
她抬着雪白的面孔,手里的团扇遮住了唇角,如此娇媚可人,哪怕建武帝明知她不是顾娇,都忍不住心神一荡——
对着这样的面孔,他的心肠,冷硬不起来。
“公主有何事?”
格桑公主见建武帝仍是待自己和颜悦色,心中又雀跃起来。
她伸手,拿起身后侍女捧在手上的一件衣裳,向建武帝走过去,双手往前:“这件中衣,是妾亲手缝制,过了夏日,就要转凉了,陛下记得添减衣物……”
建武帝微微一点头,他身边的大太监许明上前接过衣裳,躬着身子,卑谦道:“多谢公主费心,奴婢们会精心侍奉陛下起居。”
公主见建武帝转头又要走,着急起来,话都还没说几句呢,怎么又要走。
她赶着往前走了几步,又问:“陛下要去哪里?”
这就有些僭越了。
天子的行踪,怎能由她过问?
别说她还不是宫妃,就算她已经是皇妃,也问不得这句话!
许明心中很是不屑,果然是蛮夷之地来的,一点儿不懂规矩。
可建武帝却停下了脚步。
许明吃了一惊,将手中捧着的衣裳递给身后跟着得小内侍,挥挥手让他先去收拾了,上前一步低声道:“净玄大师正在清凉殿内等着陛下呢。”
建武帝并不理他,转头对格桑公主道:“朕要去见一见我大顺的国师,乃是一位得道高僧。朕素闻土番也尊崇佛法高僧,公主可愿意,随我去见一见国师?”
格桑公主听见建武帝对她说了这样一长串话,还是邀请她一起去见人的,不由得心花怒放。
她学着那些贵女的模样,娇滴滴行了个福礼,口中道:“格桑自然愿意与陛下同行。”
建武帝伸出一只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公主羞答答的用团扇挡住半张脸,将手放在建武帝的手上。
净玄大师今日来找建武帝,是因为前两日京兆尹去圆觉寺求助,说近日京中竟出现了一个专割人脸的怪物,光天化日之下,就能无声无息的割去人脸,伤了十几二十条人命。
他在京中严查,布下了天罗地网,仍是找不到这犯人的痕迹。
京兆尹怀疑此事不是人为,便前来求助于净玄大师,净玄大师随他一起查看过被割去脸的尸首,再于城中案发各处都检视巡查了一遍,却也没有什么头绪。
只是净玄大师明白,恐怕此事真如京兆尹心中所疑,并不是人为。
他打算在圆觉寺中举行大法会,超度一下这些枉死的亡魂,对京中正在作乱的邪祟,也是个震慑。
可降妖除魔并不是净玄法师所擅长的,他来见建武帝,就是想跟皇帝商议,看是否需要请顾娘子出手。
“大师来了!”
建武帝从外头走进殿内,对净玄大师道:“让大师久等,是朕的不是!”
“陛下日理万机,贫僧打搅了。”
净玄大师起身行了个佛礼,口中唱了佛号,抬头一看,建武帝身边居然有一位宫装美人,装扮华丽,正笑盈盈的看过来。
他双目一凝,脚下差点退后一步。
手中的锡杖已经握紧了。
没等净玄大师开口,建武帝道:“这是从土番远道而来的格桑公主,因为土番王室中也极为推崇佛法,公主素有佛心,向往佛法,有心想要见一见我大顺的国师。”
说罢,他对净玄大师呵呵一笑,“没事先跟大师打个招呼,就带了她了,是朕不好,大师可是惊到了?”
净玄大师看到建武帝脸上意味深长的神情,几乎是一瞬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原来是公主殿下,久仰久仰!”
“格桑见过国师。”
公主规规矩矩与净玄大师行过礼,小内侍倒了茶过来,请公主到一旁坐下。
公主这才发现,一直跟在她左右的阿曼竟然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奇怪了,方才在清凉殿门口,都还看到她跟在身后的。
这一晃眼,竟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