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苏念念啊,你的手好了吗?”高山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好像是恢复了理智。
那棵摇摇欲坠的歪脖子树在寂静的夜里发出颤抖的咔嚓声,往下是湍急的河水,这人根本没把性命放在眼里,甚至那手臂上的伤口都还不停的往外渗血,她看都不看,任由鲜血流淌着,滴落进河水里,后消失不见……
苏念念心跳加速,“高队长,今晚的事算我的错,我给你道歉,下次不会再犯这些禁忌,你先下来好吗?”
“沈萝有没有告诉你,不要管我的事。”
高山月微低着头,苏念念这才瞧见对方手指夹着半支烟,零星的火光在黑暗中并不起眼,她低笑了声,漆黑的眼眸看向苏念念,唇角微扬:“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他妈是死是活和你有关系吗?谁要你可怜我了!”
她冰冷的手指狠狠用力,一拳砸碎了那棵腐朽的歪脖子树,整个人在苏念念的视线中快速下坠,‘噗通’一声摔进了河水里,苏念念最后瞧见的,是对方那双冷得像冰的眼睛。
看似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眷恋,但眸底分明有一丝挣扎,苏念念上辈子自杀过无数次,她懂那种感觉,游走在生死边缘时,脑袋都是懵的,完全倚靠伤害自己来获取满足的快感,实际内心分明存着一丝希望……
她的存在,或许是高山月向死而生的希望。
苏念念拔腿就跑,她快速脱掉身上的外套,在高山月顺着河水冲刷往下时,苏念念伸出了手,声嘶力竭道:“抓住我!”
高山月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她抓不住任何人。
连亲生父母都能放弃她,她还能抓住什么?!
这虚伪的世界,当真的威胁到生命时,所有人都会趋利避害,包括她的父母兄弟、爷爷、沈萝,或者是苏念念……
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高山月心底充斥着恶意的小人疯狂挥舞着旗帜,鬼使神差的,在她被流水席卷到石板桥时,她一把攥住了苏念念的手,对方身躯几不可见的一踉跄,被她恶意的重量带得狠狠往下一坠,与此同时,苏念念眼中爆发出的,是巨大的喜悦。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灿若寒星,一瞬间夺取了高山月的所有注意力,等她反应过来时,苏念念已经被她拽下了水。
对方明显是个旱鸭子,扑腾得厉害。
高山月咧嘴,哈哈大笑,伸手一把接住对方的腰肢,三两下就游上了岸,两个人像风中颤抖的落汤鸡,还不等高山月把嘲讽的话说出口,苏念念甩手一耳光就打在她脸上。
高山月直接懵了:“你……你敢打我?!我爸妈都不敢打我的,你他妈的敢打我,有本事你再打我试试!”
“啪”的一声,苏念念用尽力气再次给了她一耳光。
高山月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对着苏念念发不出那股邪火,她咬碎了后槽牙,怒道:“谁他妈让你管我的?!滚——!”
“因为我不想背负任何责任,高山月,我知道你现在是清醒的,命就一条,省着点用。”
“我凭什么要省着点用……”
“等你死的那天就知道了。”
“……”高山月有点无语,她翻了个白眼:“说得像你就死过一样!”
回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苏念念用力拧干了衣裳上的水,半响,在高山月狐疑的眼神中,她凝声道:“你无非是觉得被父母抛弃过,破罐破摔,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年我独自在异国他乡讨生活时,你知道那种语言不通的感觉吗?
连吃饭都是问题,我没有想过放弃,大概是我从未得到过父母的爱,我也不奢望得到谁的爱,在这个世界上,有意义的事情太多了,没有必要非执着于感情,你看……”
她伸出自己的手肘,横在高山月的眼皮子下面,“你确实在我身上留下过一道伤口,但它在慢慢愈合,你心上的伤口,同样会慢慢愈合,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高山月懵了。
苏念念算是个奇葩,对方是唯一一个见她发病还追出来的,同时,是第一个敢揍她的,高山月心情复杂,她牙关极度咬紧,以至于脸都有些痉挛,半响‘哦’了一声,心狠狠的跳了两下:“你不觉得我这样的人可怕吗?”
“我见过更可怕的人。”
“那……那你是愿意和我这种被抛弃的人做朋友喽?”
高山月垂眸,苏念念轻易看到了她眸底的慌乱。
“沈萝不就是你的朋友吗?如果你愿意,或许我也是。”
“不,沈萝只是我的狗。”
苏念念侧头睨了她一眼:“你礼貌吗?”
高山月微仰着下巴,眼前一亮:“那你就是答应了?!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和其他人不同,苏念念,我们是一样的人,对吗?你是不是也崩溃自杀过,想尝尝死亡的感觉吗?有空我带你去试试,悬崖边的风,唱歌很好听……”
“……”
回应她的,是苏念念的一个白眼。
明明是不耐烦的态度,偏让高山月乐得不行,她亦步亦趋的跟在苏念念身后回了宿舍,等点了煤油灯,苏念念才发觉这人手臂上的血蜿蜒了一地,那漂亮的薄唇早就没了血色,从头到尾就没见她呼过一句痛,但眸底渐渐燃起生存的希望。
被吵醒的沈萝轻车熟路的从橱柜下方拖出医药箱,
给高山月处理伤口。
随着止血棉布一张张浸湿,消毒、处理,整个屋子再度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苏念念孕期本就不舒服,再加上刚才受了凉,一时没忍住,冲到屋檐口就是一顿呕吐,差点没把胆汁儿给吐出来。
出来倒水的沈萝默默的看了她一眼。
再看了她一眼,没忍住,唏嘘着发问。
“苏副队,你……你是不是怀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