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照大师嘴角微抽，看着沈无名，充满智慧的目光，一时间变得有些不自信了。
“沈施主……你有如此悟根佛性，那为何还要蹉跎于世间？”
“入我佛家，将来修成正果，位列金身罗汉，岂不是妙哉？”
此时的普照大师依旧不忘初心，并未计较他的语气，还在琢磨着怎么把他拉拢到佛家。
如果一开始只是因为沈无名的实力，那么此时，便是真的起了爱才之心。
“妙你个头啊。”
沈无名摊了摊手，“如果佛家都是你这种水平，恕我直言，都是垃圾。”
普照大师神情一怒，瞪大了眼睛，正待说话，沈无名就继续开口。
“喏，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如果给我一个合乎佛理的回答，这件事就可以谈。”
“如何？”
闻言，普照大师眼眸微动，双手合十道：“沈施主，请讲。”
沈无名盯着他，“你现在站在官道的岔路口，一辆失控的马车疾驰而来。”
“在这条路的前方，有三个小孩被捆在地上，不得动弹，眼看就要被撞上了。”
“而在另外一条岔路上，有一个小孩被捆着，同样是不得动弹。”
“你手上有一个机关，按下之后，这辆失控的马车就可以转向，撞岔路的一个小孩。”
“如果你不按的话，失控的马车就会撞上前面的三个小孩，那么请问大师……”
沈无明目光灼灼，“请问你按还是不按呢？”
普照大师表情一僵，脑中思维电转，下意识想要说按，可随即又觉不妥。
那小孩本没有此灾厄，若他按下机关，岂不是相当于他杀了这个小孩？
可若是不按，那么就会有三个小孩出事，又岂能眼睁睁看着三条性命丢在眼前？
怎么看都不符合佛理啊！
普照大师的眉头皱了起来，而且越皱越深，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川字。
嘴唇嗫嚅，但半晌都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喉头滚动，一时间无言以对。
沈无名淡淡一笑，这个电车难题，他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时候，就有不少的争议。
自己也思考过。
如果从成本的角度来说，牺牲一个小孩，的确比牺牲三个小孩更好。
可那一个小孩，何其无辜？
而且涉及到人性命的事情，怎么能去计算成本呢？
“大师啊，渡人之前先渡自己，自己都没修行到家，出来装什么逼呀？”
沈无名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登上马车，“好狗不挡道，让开。”
普照大师深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苦涩一笑，走到了路边。
“驾！”
沈无名扬起马鞭，轻轻抽在马屁股身上，铃铛声响起，马车扬长而去。
溅起满地尘烟，散落在普照大师的身上，他却没有丝毫的动容。
只是脸色愈发愁苦。
甚至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已经产生了些许的崩塌。
刚才他跟沈无名说，抛开世俗，拯救世人，这本就是佛家之理。
可沈无明却将这道理抽丝剥茧，彻底裸露在在他面前，他却无言以对。
在一家和众生之间，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众生。
可在这一个小孩和三个小孩之间，他却根本无法做出决断。
这时，沈无名的声音也远远传来，充满了嘲讽之意。
“你所谓的放弃世俗，放弃家人，不过是因为家人对你的包容和纵容。”
“你放下了，其实恰恰是放不下。”
“而在一人和三人之间，你做不出选择，不正是因为他们不会包容你吗？”
“你可以用最锋利的刀，捅向你最亲近的人，然后做出一副佛陀模样？”
“何其可笑？何其丑陋？”
“哈哈哈哈哈。”
沈无名放声大笑，笑声萦绕在旷野之上。
普照大师神情复杂，喉头滚动，片刻后，猛然张嘴喷出一团鲜血。
“噗嗤！”
看着地上的淤血，普照大师惨然一笑，“好，好啊，好啊。”
……
沈无名本以为普照大师找过来，怎么着都是要动手的。
却没有想到，仅仅是一番诡辩，就让普照大师败下阵来，有一说一，还算讲道理。
要是换做他自己，可不会因为有人跟他讲儒家经义，就放过仇人。
哪怕是黄炳成等人，那也是他的狗，他要杀要剐都可以，却轮不到别人动手。
普照大师，还是太佛系了。
“其实普照大师人不错的，之前去五台山，他还送了我一串砗磲珠子。”
裴子安掀开帘子挂在车厢上，坐在沈无名的身边，轻声说道。
沈无名摊了摊手，“他错不错跟我也没关系，讲道理也行，打架也行。”
“我也没为难他，是他在那里挡道啊。”
“嘻嘻嘻。”
裴子安娇笑嫣然，“那只能证明他的佛学修行不到家，不如大哥哥厉害。”
说笑间，她不知不觉就靠在了沈无名的身上，小脑袋搁在他的肩。
无边旷野。
骏马宝车。
金童玉女。
又数日过去，沈无名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洛州，京兆府，洛阳城。
北汉推行的是州郡县制，不过在郡这一级，稍微有一些变化。
如政治、经济大郡，会称之为府，边境之地，又有属国之类。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中的属国，就是此类。
而洛阳城则是大汉甚至中原四国最繁华之处，又是多朝古都，龙脉所在。
哪怕沈无名作为一个穿越者，看到洛阳城也都颇为感慨。
毕竟这是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有些奇异之处，哪怕后世也比不上。
巍峨的城墙由一块块透着金属色泽的黑石铸造而成，周围还有不少立柱。
一看就是阵脚！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京城正中心之处，有一口巍峨的巨鼎。
其形制之巨，哪怕是站在城墙之外，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九鼎！”
裴子安指着那一口巨鼎道，“大禹平定天下，聚九州之金，铸就此鼎！”
“乃是气运神器，而非寻常法器可比，唯独天子才能动用。”
“而且其威力跟天子实力无关，而是跟国家气运有很大的关系。”
“若一统天下，九鼎则可发挥圣人之威！”
“如北汉这般占据半壁江山，天子也可发挥出八境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