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亮默默算了算价格，心里在滴血，脸上却不动声色。
等菜上来了，大方地道：“方姐，还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跟我客气。”
方经理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端起酒杯，对陈海亮说道：“小陈，来，干一杯。”
几杯酒下肚，两人都放开了不少。
陈海亮开始诉说自己最近的“投资困境”，方经理则是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给他出谋划策。
“方姐，您是不知道，我最近看中一个项目，特别有前景，就差十万块钱就能启动了，可是跑了那么多银行，就是贷不到款……”陈海亮愁眉苦脸地道。
“十万块钱也不算多啊，怎么会贷不到款呢？”方经理关切地问。
“哎，别提了，银行都是势利眼，我们没有背景，哪肯贷给我啊。”陈海亮叹了口气。“要是有人愿意借给我就好了，我保证比银行利息给得高！”
“行了，你也别说了，姐知道你的难处。”方经理打断陈海亮的话，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十万块钱，姐借给你就是了，就当是姐投资你的项目了。”
陈海亮顿时大喜过望，激动地说道：“真的吗？方姐，您真是太好了，我……”
“明天吧，明天你到我办公室来，我们写个借条，我就把钱转给你。“方经理眯了眯眼，朝他轻佻地笑笑，”唉，我真是看不得你这么个大男人，被这点钱难住。”
陈海亮没想到她如此好说话，一时间都忽略了她的那张老脸，又是给她夹菜，又是给她倒酒，就差嘴对嘴地给她喂菜了。
吃完饭，又特意叫了出租，亲自把她送回家。
方经理还舍不得和他分开，热情邀请道：”小陈，要不要上去坐坐？”
这时候的方经理妆已经残了，口红也被她自己吃完了，那张脸更显苍老。
身上浓烈的酒气和着刺鼻的香水气，熏得陈海亮鼻子疼。
他鼓了鼓劲，到底还是没有勇气跟着她上去。
“明天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陈海亮扶着额头，转身就跑了。
边跑还边佩服自己。
竟然对着那么张老脸夸了一晚上，这牺牲太大了。
好在明天能借到钱，还是值！
陈海亮忍不住哼起了小曲，乐呵呵地往家赶。
回到家，推开门，就见屋里又是一片烟雾缭绕。
李秀芬和陈大强出去跑了一转，只借到了五千多元，离缺口九万块还差一大截。
陈大强大口大口抽着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李秀芬则进行着每天的日常项目，骂陈月莉蠢货咒罗小月快死。
陈海亮进了门，兴奋地大声嚷道：“爸，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钱的事有着落了！”
李秀芬和陈大强停了手中动作，全都抬头看向他，异口同声问道：“真的？哪来的钱？”
陈海亮“呯”地甩上房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手比划了一个“十”字：“我明天就能拿到十万块！”
“十万？！”李秀芬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海亮，你不会真去卖血了吧！”
“妈，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再说了，我的血有那么值钱吗？卖十万？想什么呢！”
陈海亮得意洋洋地一抬脸，“我以前的经理，她说了，愿意借给我十万，就当是投资我了！”
李秀芬狐疑地盯着陈海亮：“哪个经理？“
”批发市场那个，方姐。“
李秀芬一下就想起来了：”那个四十多岁的寡妇，她能有那么多钱？别不是骗你吧？”
陈海亮有些不耐烦：“哎呀，妈，人家当了那么多年经理，手里有点闲钱很正常。您就放心吧，我们的房子肯定能保得住了！”
陈大强一直没说话，此刻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他狠狠拔了口烟，吐出一大股烟雾：“太好了！太好了！这几天真是愁死我了，现在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李秀芬还是不放心，在她眼里，儿子优秀得很，一般女人根本配不上，更别提那个比陈海亮大了快二十岁的方经理。
她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问道：“海亮，你跟我说实话，那个方姐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这还用说吗？
对我没有意思肯借钱？
还一借借十万？
不过他没有承认，装作不在意的样：“妈，您想哪儿去了！人家方经理为人豪气才肯出手帮忙。”
李秀芬看着子一表人才，年轻有为的儿子却是很担心。
她提醒陈海亮：”你小心着点，别被那女的占了便宜，我可不想要个比我小不了多少的儿媳妇。”
“我也不想啊！”陈海亮敷衍道，“行了妈，您就别瞎操心了，等钱借到手，我就跟她断了联系，以后保证不跟她来往了。”
李秀芬还是愁眉不展，在她看来，为了十万块钱去跟一个老女人打交道，简直就是天大的牺牲。
她忍不住又把陈月莉提过来骂了一遍。
“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把我们家搅得乱七八糟，你哥用得着去求个老女人吗？”
陈海亮心情不错，瞥了眼面目全非的陈月莉，破天荒地没有理睬她。
陈月莉垂着头，默默打扫屋子，任凭她妈辱骂。
她在陈家的日子很不好过。
家里只有两间卧室，一间住着陈家老两口，一间住着陈海亮，都不可能把屋让给她和罗小月住。
幸好厨房后面连了个小阳台，有七八个平方。
陈家拿到房后，便学着周围邻居把阳台封了，成了间小屋，陈月莉出嫁前就住那。
现在收拾收拾，她和罗小月又挤了进去。
住惯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又回到这逼仄的鸽子笼，陈月莉心里很不好受。
好不容易才逃离了这里，怎么转一圈，又回来了？
可她也没法子，只盼望陈海亮从方经理那里借到钱，拿回房本后，心情好了，愿意拿钱给罗小月做透析。
要不然，等罗子豪回来，罗小月却没了命，肯定会对她心怀怨恨。
她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和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陈海亮没心思管她怎么想，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了
他洗漱了一番，特意换上了一身自认为最能衬托气质的白色衬衣，还喷了点花露水，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香气扑鼻才出门。
到了物业公司，陈海亮径直来到了方经理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