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团长本来就是逗她的,现在听她说的一本正经,倒真有点好奇她能出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好主意,于是就端正了态度:“我本来就打算跟你说这事的....现在我爹说我大侄子要定亲,让我出个彩礼钱六十六,加上后面乱七八糟的礼钱总共问我要一百块....”
周川原身这辈子也是在农村待过的,哪能不知道农村村里婚丧嫁娶的行情?
“幸亏你跟我说了,不然你指定被你爹坑死,说错了,不是你爹,应该是你兄弟,也不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赶忙改口,
“应该是弟媳妇,对,绝对是你弟媳妇挑的,她知道你发达了,想占你的便宜,就挑的你兄弟找你爹,然后你爹再来找你,我估摸着她是打量你十几年不在老家待,不知道彩礼的行市,想趁机讹上一笔。”呼....好险。
“你不用这么委婉!”自己离家太久了,久的他连自己的兄弟长什么样也只剩下一个大概轮廓了,“我这么多年不在家,老家只有我兄弟在二老跟前尽孝,二老现在偏心我两个兄弟也很正常。”
周川没作声,他是能这么想,但她不能那么说,他们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她没必要做那个坏人。
萧大团长看她不说话,就多说了两句:“在我们老家,几乎每家都是最看重长子,我爹也是,虽然我是个农村人,但我家里还是供我读书,即便不富裕,也始终咬着牙供我读书,我那两个兄弟都没读过.....”
“我去上学,他们俩就只能留在家里帮衬,小的时候就打猪草、砍柴火、伺候牲口,大一点就得下地干活了.....”
周川听他说了小时候的事,也只能跟他一样叹气了,这就是债啊,还是“血债”,也难怪萧团长之前能那么舍得给老家寄钱。
“没说不让你帮,只是你得掌握好一个度,别帮着帮着,到最后把自己家填进去就得不偿失了,而且你得记着人都是会变的,他们都不是小时候的那个他们了,他们娶妻生子,有自己的小家,有自己的私心。”
萧北晨有些颓然:“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想着能尽我所能,能帮一点是一点。”
周川觉得他想的太天真:“你这不叫帮忙,你这只会助长他们的贪婪,人都喜欢不劳而获,他们要是每次都能轻易的从你这里弄来很多钱,他们还会好好下地干活吗?”
“还会想着怎么勤俭持家吗?还会跟左右邻居们好好相处吗?你那大几百块钱一撒,可能是他们在此之前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钱,心里能没点别的想法吗?”
当局者迷啊!
她相信凭着他能年纪轻轻当上团长,脑子绝对是够用的,可就是摊上自己亲人的事,一下子迷障了。
萧北晨听完周川说的话,有些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瓜:“受教了,我之前也犹豫过,到底要不要寄那么些钱回家,后来我想起老家住的土坯房差不多快不行了.....”寄都寄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周川点头,跟自己之前想的差不多,农村人有钱了,就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起房子,第二件是买地,现在买地不行了,那就只能起房子。
不管是寄钱的萧团长还是收钱的那一群人,估计想的都一样,就是起房子,而且那边信里也没提房子的事,肯定是已经起好了。
“你不是说要给我出主意吗?什么主意说出来听听。”萧北晨这下倒是真想知道她能出个什么好主意了。
周川有些尴尬:“我出的主意太馊,你还是自己再想想。”
之前她把他老家的人想的太坏,虽然她现在还是认定他们很坏,但他们早前确实是付出过的,这一点不能抹杀。
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那边老家的人之前勒紧裤腰带供萧团长读书,他一个泥腿子能有今天的成就?估计他老家的人也是如此想的,不然不能这么心安理得找他要钱。
萧团长嘿嘿笑:“说出来听听,我看到底有多馊。”
看周川还是犹豫不想说, 萧大团长就在边上一个劲儿的催:“赶紧的, 说出来也让我见识见识。”
周川见他这么实心, 就好心给他支了个招:“看你这么诚心, 我就发发善心, 你等会写信,就这么写.....”
萧大团长听完连连咂舌:“你,你这.....也太损了!”人说的还真是不假, 确实是馊的不能再馊的主意, 搁他, 他是万万想不出来的。
周川也知道自己出的主意有些那啥,她将自己头发往耳后别了别假装很不高兴:“说谁损呢!我这可是在帮你, 你别得了好处还卖乖啊!”
损,确实是损了点儿, 但她这是为了谁?简直白眼狼一头。
“咦!”萧大团长靠在轮椅上, “要按你说的那么写, 我爹娘不光不跟我要钱, 他们八成连我这个儿子都不想要了。”就算他们想要,那两个弟媳妇估计也得闹, 大家日子都紧巴巴, 谁想要个残废回去?
周川挑眉:“哟,看来你不傻嘛!”
“我本来就不傻, ”萧大团长没好气的说道,“我只是不想看我爹娘受苦,想着帮一把....”
周川听他又给自己找借口, 就赶忙打断:“行了行了,知道你是个大孝子!但你要一直这么个“孝顺”法,你一个月挣多少钱都不够他们要的,今天要一百,明儿要五十,你自己不吃不喝也不够啊,还不如借此机会试探一下。”
“一来看你爹娘兄弟心里还有没有你这个长子、兄长,二来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你的难处不能老那么要钱,让他们晓得你挣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血汗钱,搞不好哪天就嗝屁牺牲了,比在老家危险太多....”
萧大团长听她说嗝屁,反应有些迟钝,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后面听她说牺牲,才回过味儿来:
“嘿,我说你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就嗝屁了?我看着像那么容易就嗝屁的吗?越说越扯了啊,我好着呢,从来都没这么好过!”
“你会不会听话啊?合着我说了这么半天,你就听见这一个词儿?”周川侧着身子,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再说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你好?你要是真有那么好就整两步,整不了就老实认命!”
知道他现在腿脚不好,还老让他走两步,萧大团长脸上有些挂不住:“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顿了一会,“万一我写了信回去,他们不相信怎么办?”
周川觉得某团长在某些方面确实不太灵通,就又帮着出主意:“那要看你怎么写了,你要只写你受伤了,其他的没写,你老家那边肯定不相信。”
“但你要写现在你已经残了,马上就要转业回家,还让他们赶紧将你住的地方腾出来准备好,一间房子还不够,必须将两个孩子的也得准备....”
“当然了,我这就说个大概,你在写信的时候可以在琢磨琢磨,但凡你把后面的事情交待的越详细,他们看过之后就越相信,末了,你再在信里暗示你以后就算好了,估计也不大能干体力活,日后你们爷三就只能全靠兄弟帮衬,你看他们什么反应?”
周川小脑袋瓜转的飞快,“要是你这样写,你家里还愿意接你回去,那没的说了,你运气好,碰上个真心待你的亲爹娘,还有对你不离不弃、肝胆相照的好兄弟,你啊一辈子没白活!”
反正,她是不相信的,就凭那边这么个死要钱的嘴脸,怎么也不大可能做出超越他们品性的高尚事情来,但凡事都有意外,万一呢,万一人一家子不是那样的人呢,她可不能把话说死喽。
萧大团长听她噼里啪啦一顿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哎呀,哎呀,没想到我萧某人家里还误打误撞来了个大能人呢。”
周川谦虚的摆摆手:“能人算不上,顶多算不蠢,你呢,就按着我教你的办,不出半月就有分晓,不管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他们都不会再这么跟你死要钱了。”
要么嫌弃他累赘躲的远远的,要么会心疼儿子大哥不容易,不管哪一种,他们都不会再开口要钱了,前者是觉得要不到了,后者是觉得不能要了。
萧大团长饶有兴味的看着周川:“你这么能耐的,当初怎么就被孙军家里磋磨成这个样子呢?”
这话问的,谁让原主是个老实人,最后就被那家人给拿捏住了,不过,这话她不能跟萧大团长说呀,她叹了一口气:“我当时傻呗,想着熬过去以后就好了,谁料想狗日的孙狗剩是这么个人呢。”
萧大团长摇摇头:“你们女人想事情就是简单,还想着孙军回来会对你好,他要心里有你压根就不会跑了,你自己傻乎乎的还等他,还等了一年又一年?”
“哎哎,够了啊,”说她干什么呀,她又不是原主,才不会干那傻事,“我这都幡然醒悟了,你怎么还说我呐,我当时犯了傻,在孙家当牛做马了十几年还不够吗??”
周川脸拉的老长,“我看就是你们男人的错,要不是你们这些男的没良心,看见小姑娘就迈不动腿,我们女人也不能落到现在的下场!”
萧大团长拒绝背锅:“你别算上我啊,我可没有见着小姑娘就迈不动腿,世上男人千千万,有好有不好的,你们女的得自己擦亮眼睛,不能出了什么事情就怪男人不好....”
周川双手抱胸:“你别扯有的没的,就孙狗剩是你带出来的兵,你就脱不开责任,我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都是跟你学的一身臭毛病。”
“嘿,你真是什么都能甩我身上!又不是我让孙军和刘翠兰好的嘛,你赖我赖的着么?”萧大团长觉得自己可能说的太冲了,又连忙解释了一句,
“孙军是受伤转到后方才认识的刘翠兰,我和老马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就算是提前知道,我们也做不了什么,人男未婚女未嫁的,我们还能拦着不成。”
孙军可是一直跟他们说他是单身来着,谁知道他家里还有个童养媳呢。
“哼,我倒要看看他最后能落着个什么下场,他娘可不是一般人,到时候有的闹,最好闹大一点,我好搬个小板凳坐他家门口看热闹。”
不管里面有什么隐情,现在事实已经造成了,说什么都是马后炮,周川也就懒的跟萧大团长争,她现在就等着看他们的热闹。
萧大团长扶额:“唉,你,你怎么这关就过不去了呢?”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老记着有什么意义。
周川白了他一眼:“我就是要看他的笑话!他把我害的这么惨,我现在笑话笑话他还不行吗?我....”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