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南羡女学读书也挺有意思的。
这里教育方式放在后世差不多也算小班精英教育。
柴善嘉第一日进课室,就见偌大的屋内这里三五成群,那里独坐两个,角落有个别性情孤傲的独自伏案写写画画。
共计十余位少女,竟也分成了好几拨。
豆花不能跟来,转去了旁的屋子里休憩。
这会儿,柴善嘉一个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女童,慢吞吞的自己提着书袋与一应物件晃进课室来,极是显眼。
她表情镇定的看了一圈甲班教室,而后,举步直往那两人并坐的角落走去。
她出现时,教室里的说话声不由低了几分。
等她转向凌李二人时,干脆谁都不开口了,一片静默。
十几道视线,或明或暗的追着她。
圆脸的李六娘本来背对门口,察觉四下突然安静,一转身,见是柴善嘉,“哼唧”一声又转了回去。
“六娘姐姐,我带了玉带馆的糕,你吃吗?”
柴善嘉跟个棒槌似的,全不在意周遭变故。
她走到近前,直接一手扯着大书袋,一手伸直了往里头掏。
这一套动作,叫一直在偷瞄着她的李六娘都惊呆了。
忍不住咋咋呼呼道:“什么玉带馆的糕?谁要吃你的糕了?哎不是,你们家都把糕直接扔书袋子里啊?还掏出来待客?
我还道就我们武将家中不讲究,怎么你们府上更……不对啊,什么糕,谁爱吃谁吃,我还没原谅你呢,你作甚骗我——”
话说到这儿,突然卡住了。
因为柴善嘉从包里掏出了一本《孔子备问书》,一脸无辜的转向李六娘:“糕在丫头那里收着,午间才能吃上”。
李六娘:“……”
一旁的凌姓少女又没忍住,“噗”的一声乐开了。
破了冰,柴善嘉根本不管其余人是否看她,自己找了个位置迤迤然坐下,而后竟就捧着本书看起来。
这时,那五人小圈内,有人声音尖细,阴阳怪气道:“哟,脸儿可真厚,怪道能越过考核进甲班来呢,也不知丑字怎么写,啧啧。”
这话一出,另一拨人里竟有个比柴善嘉更激动的。
“瞿娇,你可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玉柯不在,你也敢跳出来说话了?还说旁人不知道丑,你可知道丑?你知丑怎么平素跟个耗子似的呢?”
“你说什么?!”
两拨人眼看就要冲突起来。
柴善嘉这边,李六娘忍不住拱她。
柴善嘉扭回头:“怎么?”
李六娘示意那边吵得正凶的人群。
谁知,柴善嘉同时道:“你很饿了?”
“我,什么很饿了?!”
李六娘都郁闷了,“我是说,潘玉柯不在,你怎么敢一个人来上学的,就不怕被他们活撕了啊?”
“她们撕我做什么?”柴善嘉一脸无辜。
“可,那……但你就是潘玉柯一力推荐进班的,没经过考核啊!”
“哦。”柴善嘉似懂非懂。
“这里所有人大多为了进甲班不止考过一次升级试,很难考的!”
李六娘一脸心有余悸,皱了皱鼻子道:“这还不包括其他乙丙丁班,那些个屡战屡败的。你这是犯了众怒了,还敢单枪匹马来上学。
怎么也得等潘玉柯回来,你再来才好,三娘,你说是吧?”
凌三娘含笑点点头,一副逗弄孩子似的表情。
柴善嘉向来善于抓重点。
潘玉柯回来?
“潘玉柯去哪儿了?”
“啊?你不知道吗?你们不是关系很好?”
“什么关系好,就见过一回,还差点打起来。”
“哈???”
……
……
午间,三人结伴在饭堂吃过饭后,关系明显亲近了几分。
加之柴善嘉也终于把此间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心结骤去,李六娘整个人都陷入了茫然。
主要是,外人绝难想到,甲班的推荐这么要紧的东西,竟被潘玉柯拿来……
寻仇?!
“这如何是好?你别看今日早间有人出言相帮,可那位向来是跟着潘玉柯的,说难听点就是她的几个狗腿子。
过几日,潘玉柯回了来,到时真相大白,你可就腹背受敌了。哎呀,你这么小一个,天灵盖不够她们一人敲一下的,这可怎么好哇?”
李六娘跟个产房门口的老父亲似的,快愁死了,抱着拳头来回打转。
柴善嘉则一脸木然。
干什么,你们南羡女学是什么黄毛鬼火少女天团么?
还流行敲人天灵盖……
“潘玉柯到底去哪儿了?”柴善嘉执着发问。
“我说了你可别说是我说的。”
李六娘神神秘秘道,“今上唯一一母同胞的幼弟,登基时获封昱王的那位殿下,今次不是来了南都么?”
柴善嘉适时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表捧场:“嗯?”
“这段时日咱们班里少的两个,还有乙班一个,都是家底子最厚,上头有人的。”
李六娘竖起葱管似的食指,向上示意了一下,压低嗓子道:“说是由家中长辈领着,往山泉别院每日点卯去啦,生怕少去半刻,将来少了分指望。”
“啊。”
柴善嘉又发出一个单音节。
原来是当预制王妃去了啊!
可,潘玉柯当日明显是见过霍十二的,还躲得飞快?
静默片刻,李六娘又幽幽道:“这要真选中了潘玉柯,那可真是……”
“昱王的福气啊……”柴善嘉下意识接道。
“……不是,你哪边的?”
“我的意思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
……
下学时,柴善嘉还在想着,潘玉柯在他们南都地界差不多等于第一闺秀,南都小公主了。
可放全国乃至整个顶级闺秀圈里,一个府台千金算得什么。
更何况,这位“名声在外”,十分跋扈。
且她好像还心系詹士昉……?
哎忘了这茬,真晦气!
柴善嘉提溜着书袋,拖来拖去的在庑廊下等豆花。
可是,左等右等都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