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来,其实有好几次,沈知霜去请过他,让他来看看谨儿。
可他太过于繁忙,心想着谨儿健康,又有沈知霜看顾着,何必浪费时间去看他。
一来一回,都要耽误许多时辰。
慢慢地,沈知霜就不派人请他了。
等他回过神,李谨好像自己就长大了。
等他对他李谨有具体的印象时,小小的李谨,已然是聪明懂事,进退有度,俨然是一个小君子。
上辈子,沈知霜没等到他去教她的孩子们如何在世上生存,她自己却把他们教得很好。
每个人都像她期盼的那般,个个能独当一面,褪去了父亲的光环照耀,他们照样风采灼灼,令人心折。
李渊的眼眶有些酸涩了:“若是我不教呢?”
沈知霜心口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当爹的连孩子都不教,当什么爹?
但她很清楚,李渊不止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孩子的父亲,更是她优渥生活的提供者。
简而言之,得罪不起。
冷静下来后,沈知霜也就慢慢把她的打算说出来了:“若是你不教,那就由我来教好了。只是对于这世间的生存规则,我知晓甚浅,我得慢慢摸索,再去教他。”
人不能一条路走不通就硬磕,要是李渊真的不教,沈知霜就只能亲自教了。
后宅又不能进外男,她不教,孩子什么都不会,她这个母亲就太不称职了。
只是沈知霜真心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皇帝把女子出头的路封锁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嫁人一条渠道。
从一个后宅进入另一个后宅,沈知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想教,也得有积累。
而且她虽然从一个小婴儿时就穿越了过来,可是骨子里总还带着些现代人的坚持。
她在后宅,面对的只有一个李渊,摸索着跟他相处就行,可孩子面对的是广袤的世界,面对的人可不止一个,该如何处理问题,该如何锻炼他们的思维,这些问题都很重要。
想着想着,沈知霜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李渊看她在认真思量,心口又有些酸涩。
他抬手,慢慢抚平沈知霜的眉头,语气很郑重:“你放心,我会教他们的……你教不了的,我能教得了的,我都会教他们。”
沈知霜有些惊喜,她握住李渊的手:“您要说到做到。”
李渊此刻不想去思考沈知霜爱不爱她了,他顺应着本心,把她抱紧,心口的酸涩感至今没能彻底消失。
“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都会做。”
包括给孩子们安排逃生的路,包括教会他们如何生存,他都会做,他是他们的父亲,错过了一辈子,又怎能再错过这一世。
沈知霜不知道李渊到底怎么回事,他阴晴不定不是一天两天了,沈知霜早就习惯了。
得到了李渊的承诺,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出了李渊的一点优点,比如重诺。
深夜长聊,又解决了一个问题,沈知霜非常满意,她打了个哈欠,准备睡了。
不过,想起李渊提起的那个问题,沈知霜有些促狭地说:“您问我孩子被养大了为什么会恨父母,除了教育的缘故,其实跟父母本身的性格有关。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兴许是孩子遗传到了父母不好的脾性。”
作为现代人,沈知霜很清楚基因的重要作用。
很多时候,孩子都会遗传父母的某一部分的特质,就连双胞胎都性格迥异,有时候后天教育还真战胜不了先天的强大基因。
不过,父母选择了让孩子降生,孩子长成什么样子都得忍着,归根结底,凡事还得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说完后,沈知霜很快就沉睡了。
李渊却没有睡着。
见识到了沈知霜真实的一面,李渊对她说怪话已然见怪不怪了。
她本就被放养着长大,能撑起一个府宅的主母之位已然是厉害,至于别的方面,她与别人不同,也是理所当然。
她的怪话,又有些道理。
李渊有那么多孩子,唯独李佑偏执,他的问题怎能只归咎到一个方面。
不知怎地,李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得知孟秀珠用了太多胭脂水粉导致胎儿异常时,沈知霜来找过他。
她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他,胭脂水粉有剧毒,孩子在胎里就不稳,出生后说不定会遭遇更大的危机。
她的意思就是顺其自然,不要强行留下孩子。
李渊勃然大怒,他认为沈知霜是善妒,怕别人有孩子,分了她孩子的宠,念在她怀着身孕,他就下令让她禁足一月,好好反省。
如今想想,其实沈知霜根本就没抱着坏心思。
或许,她猜到了李佑在胎儿时期就不安稳,出生会吃大苦头……
李渊长长叹了一口气,心口再度生出了些凉意。
他忍不住抱紧了沈知霜,努力汲取些热度。
沈知霜睡得很好,一觉醒来发觉李渊抱着她不撒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将军,你今日不出去了?”
沈知霜忍不住推了推他。
古代没有双休日,李渊什么时候休沐她并不知道,不过,按照李渊之前醒来的时辰,今日他必定要迟到了。
昨夜后半夜,李渊以为自己睡不着了,没想到贴着沈知霜的脸,闻着他熟悉的香气,他还是沉入了梦乡。
听到沈知霜的话,李渊睁开眼,声音有些哑:“今日休沐。”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不起。
他不起,沈知霜可得起了。
怀孕后,按照前世出演孕妇的一些常识了解,沈知霜给自己布置了每日任务。
待会她就要吃早饭,再去园子里散散步。
沈知霜把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开:“夫君,我先起了,你再睡一会儿。”
她顺便给他往上拽了拽被角。
李渊却没有继续睡,跟着沈知霜起来了。
看他自己穿衣速度挺快,沈知霜就象征性地给他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表达了一下作为妻子的关心。
等李渊穿戴好了,沈知霜这才让婆子进门,给她梳妆。
胭脂水粉她早就不用了,梳洗打扮也方便。
没多久,沈知霜就跟李渊在一张桌子旁吃饭了。
李渊说让小厨房按照沈知霜的喜好做,厨娘就按照往常的菜谱来了。
手里拿着煎饼果子,好似不知道该怎么吃,李渊一时间没动口。
前些天沈知霜就想着这一口,厨娘给她折腾出来了,她最近每天早上都要吃。
看到李渊冷峻着脸,拿着煎饼果子不动,沈知霜就提醒他:“您若是觉得吃着不雅,就吃点别的。这是厨娘为我准备的,我胃口不好,就想吃点不一样的。”
李渊没说话,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没多久把整个煎饼果子都吃完了,还拿起了第二个。
沈知霜张张嘴,低头吃自己的了。
李渊尊重正妻时,偶尔会同沈知霜一起用饭,可她只会严格按照他的规格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就没从她这里见到过。
默默打量看了她一眼,他真不知道她到底在他的面前藏了多少。
早饭好不容易解决了,沈知霜正打算去散步,就听到婆子急匆匆地通禀,孟秀珠又来了。
婆子刚禀报完,孟秀珠已经不顾下人们的阻拦,硬是闯了进来。
孟秀珠进来后,第一眼就见到了李渊。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渊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