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元十分不理解,看着前路与群山相比分外渺小的两人,难得皱眉。
“末世药物紧缺,而且她们被关了太长时间,身体素质根本不支持她们堕胎。”
他叹了口气,“她们何必做不利己的事呢?”
“你不信?”
楚楚兴致渐起,与郑元打赌。
“那我赌她们会打胎,你呢,赌不赌?输家要听赢家的话做一件事。”
郑元望向她在雨中湿漉漉的眉眼,欣然同意。
雨下得越来越大,山路泥泞,四人行进速度慢,早已跟不上前方的大部队,楚楚提议,去附近有遮蔽的地方等雨势减弱。
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没有依据。
孕妇两人在山中方向感很好,明明看不清前方的路,依旧能找到正确的路线,楚楚怀疑,这两人正是村中的村民。
她们十分厌恶肚中的孩子,说明怀孕并非两人本意,可徐至诚来这个厂房短短不到一星期,怀孕再快也不可能显怀。
她也并不着急深究。
因为这些疑惑,马上就可以解开。
四人找到一个破败的亭子,两两而坐,相隔一米的距离。
她们话并不多,衣服被雨彻底淋湿,紧紧贴在身上,却毫不在意,只是眼神空洞地望向远处,偶尔流出眼泪。
郑元避嫌,转过身背对着两人,耳朵升起淡淡的粉色。
楚楚垂眸,在提包里翻了翻,拿出两颗白桃味的软糖递到她们面前。
“吃块糖休息一下吧。”
其中一人眼神稍稍亮了亮,瑟缩着手拿走一颗,剩余一颗楚楚强硬地塞在另一人手里。
“谢谢。”
她僵硬地道谢。
楚楚莞尔一笑,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这种糖我平时就喜欢吃,特别甜,吃完以后感觉什么烦恼都会消失。”
郑元在一旁动了动耳朵,余光瞥向楚楚,见她没有要分给他的动作,不由自主抿起嘴,记下了糖果的包装。
两人剥开糖果外衣,含进嘴里后,羞涩地笑起来,都说喜欢。
率先拿走楚楚糖果的那个女子更加活泼些,适应得更快,吃完整颗糖后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身上终于多了点活人的气息,主动接话。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以前在村里吃不到,去了大城市,还没吃着就被骗进...”
她自知失言,没再说下去。
楚楚却从她的话中听出端倪,笑着问:“我想知道这些,你们会介意吗?”
她的神态十分坦诚,又温和大方不强势,两人对视一眼,从相处中感受到了楚楚对她们的尊重,愿意相信她,默默摇了摇头。
“我们是五个月前离村去城里打工的,在老板那里还没干满一个月,有天晚上被几个壮汉拖上车拉到了一个废弃酒店里。”
两人咬唇,好似下面的话很难说出口,最后鼓起勇气,又道。
“他们专门把年轻女性抓起来,送给达官显贵或者有其他需求的卖家,我们就被一个有变态癖好的老板选中....”
“...要受孕,五个月后送货上门。”
所谓的高阶层圈子,以郑元的家世,以前都能接触到,玩得花样多,喜欢孕妇的变态还真不少,他闭上眼,不忍心继续听下去。
“受孕的过程就是被徐至诚和他的手下们....确保怀孕后,让我们老实地待着,打安胎素,为了能更好的服务卖家。”
她苦笑两声,“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村子。”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它好像是寄生虫一般,寄生在我的体内,时时刻刻吃着我的血肉,提醒我它是多么的肮脏,我又是多么的肮脏...”
两人情不自禁哭出声来。
“我不爱它,我恨不得它死了才好。”
....
她们不停哭诉,仿佛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可能是遭受磨难这四个月里,无人愿意听她们发声,遇上一个看上去有善意的人,明知道这是在揭自己的伤疤,她们还是忍不住想要倾诉的念头,将苦痛一泄而空。
楚楚手忙脚乱地拿出手帕纸替她们擦泪,挂在两人脸上长久的阴霾也因为这场痛快的诉说稍稍散去。
“都给你们,吃点甜的,往后日子就都是甜日子。”
那包糖被楚楚按在她们手心中,明明是一包道凡随意扔给她的糖果,无形之中帮了楚楚多次,也算有功之臣。
“打掉也好,留下也好,谁都不能替你们做主,听自己的心声,再苦再难都熬过来了,生下一个不爱的孩子,于孩子而言也是折磨,若是生下后受尽你的冷眼,它可能情愿在这时,你把它打掉。”
“别伤害自己,也别伤害它。”
两人紧紧攥着楚楚的手,心潮汹涌。
从她们升起打胎的念头时,所有人的第一想法都是劝告她们别做傻事。
对身体不好、忍忍就过去了、这可是一个小生命、怀都怀了....没有一个人像楚楚这般告诉她们,听自己的决定,对孩子负责。
两人破涕为笑,主动地拿出一颗软糖含进嘴里,感动地抱住楚楚。
“谢谢你。”
察觉到她们脸上的麻木消失,郑元定定地看向被抱在怀中的楚楚,神色颤动,过了许久才默默收回视线。
天明云清,雨停风止。
四人重新上路,此次楚楚和郑元谁都没有多管她们,只是跟在她们身后,见她们脚磨出水泡,潮湿的衣裳贴在身上冷得发抖。
终于,眼前出现了村庄的轮廓,又走了几分钟,高大粗壮的榕树耸立在村庄中央,像是个定海神针,树下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村民,比楚楚营救出的人数少了不少。
楚楚两人对视一眼,有些诧异。
现在已经快傍晚了,人还没到齐吗?
走前面的女人们早已到村落,孕妇两人走过去,想与她们汇合。
没想到还没走至榕树下,那边站起两个男人,冲着孕妇而去,气势汹汹,仿佛与两人有天大的仇恨。
两人相互搀扶没什么防备,被男人一巴掌扇在脸上,本来就虚弱的身躯如高楼崩塌之势,轰然倒在了地上。
郑元猛地跑到两人面前。拦住了想要继续动手的男人,质问道。
“你干什么?为什么动手?”
男人推搡着郑元,满嘴不干不净:“滚开,老子教训赔钱货和你有个屁关系,这两个贱种,在外面搞了什么不干不净的勾当,坏了野种还把那群人带到村里!”
“老子今天打不死她们!”
而两人身下。
涌出刺眼又欢畅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