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不解地掀开黑绸,托盘上放着一个小瓷瓶。
“这是西域进贡的伤药。”
侍女解释道。
苏窈似有所感地望向凌金霄,此时他早已收回目光,正被众人围在中央,眉眼带笑,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世子,受人追捧。
“多谢。”
苏窈垂头道谢,收下伤药,将瓷瓶默默握在手心。
取完彩头,众人也该散了,除夕他们不能缺席家宴,三两人结伴离开。
苏琇莹虽然落败,彩头却抢下凌金霄最宝贝的练兵场木作,匠人将士兵和将领的脸庞雕刻栩栩如生,大刀阔斧都十分霸气,令她分外满意。
此时苏琇莹也不介意赏苏窈些珍品,和颜悦色对她说道。
“走,带你去母亲常去的首饰铺挑点首饰。”
苏窈佯装兴奋,连声拜谢,“大姐姐,那我先去把巾帕还给风止哥哥。”
“去罢,叫什么哥哥,他哪儿配得上。”
苏琇莹翻了个白眼,带着侍女井翠先一步上马车。
苏窈快步走向湖亭,果然凌风止还站在亭中练字习书,苏婧杳不知去向,寒风将纸张吹得猎猎作响,他的鼻尖也被冻红。
“你的巾帕。”
苏窈递给他,又紧接着解释道:“我原本打算洗了再还你,但我可能以后也不会来侯府...”
凌风止洒脱一笑。
“无事。”
随手接过了沾上泥沙的巾帕。
两人你来我往,刚好被路过打算去前院送客的凌金霄瞧见,他黑着脸,怎么看不出苏窈手中的巾帕正是刚才拒绝他后缠在手上的那条。
这苏窈,什么时候又和凌风止扯上了关系?
不愿意用他的巾帕,偏偏还用得是凌风止这贱种的巾帕!
“追过去,把我的伤药要回来!”
吩咐完侍女,凌金霄愤然离去。
苏窈不明所以地看着身前尴尬的侍女,疑问道。
“你说,你主子的彩头不打算给了,要问我要回去?”
侍女红着脸,讪讪地点头。
苏窈维持着脸上的假笑,将袖中的伤药还回她手中,心中暗骂。
【系统,你说的没错,原主真是瞎了眼,怎么想的要与他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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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琇莹说一不二,行至武门大街,嘱咐车夫将马车停在首饰铺外,拉着苏窈走进铺内,说是挑选首饰,但她脸色烦闷。
“哦呦,这不是苏府大小姐嘛,您今日怎么有空来铺子逛逛,您要有需要,我叫迎春带着样册送到府上,哪儿用您亲自跑一趟。”
掌柜夸张地带笑迎出来,一打眼瞧见苏窈,喜得眉飞色舞。
“这位是您的妹妹?长得实在可人,您真是来对了,最近新上了几套俏皮款式,正适合她。”
苏琇莹扔下六十两,她没耐烦替苏窈选样式,本就打算敷衍了事。
“你看她合适什么,包起来就行,六十两,看着配吧。”
说罢转身想离开。
苏窈怎会放她离开,她瞧着首饰铺东侧的书铺,计谋涌上心头。
“大姐姐,旁边有家书铺,我们进去瞧瞧吧。”
“有什么好瞧的,你个没见识的。”
苏琇莹日常用言语贬低苏窈,可掌柜配货的确还需要一段时间,她深呼一口气,见书铺里有卖饮子的,还是顺着苏窈走了进去。
喝口饮子下下火。
走出来后二人偷偷摸摸,井翠身后背上了个不大的包袱。
“若是被母亲发现了,我要你好看!”
苏琇莹恶狠狠的,但脸上是遮不住的新奇,继而霸道地说道。
“先放我屋里,等我看完再给你。”
苏窈乖巧点头,应声说好。
回府已经未时末,碧溪将她迎回厢房,面色不太好。
“二小姐,夫人上午病倒了,现下还在睡着呢。”
“什么?”
苏窈刚沾上座椅的屁股瞬间抬起,送入口的温茶都来不及喝,急匆匆地跑向正屋。
院里连个清扫的丫鬟都没有,冷清异常,正屋屋门紧闭,旁侧耳房传来草药清苦的气味,飘出缕缕白烟。
“我走之前母亲不是还好好的嘛?怎的就病倒了?”
苏窈询问跟在她身后的碧溪,碧溪也糊涂着,二小姐走之后不过半个时辰,正屋便闭门谢客,丫鬟都借出去准备夜宴了。
她小心推开门,屋门并未关紧实,外厅活动着两个小丫鬟,瞧见苏窈,连忙过来行礼,小声道。
“夫人吃药睡下了,二小姐要没要紧事儿,就先回去吧。”
碧鸢听见声响,从内室走出来,垂眸行礼,说得却相反。
“二小姐若无事,便进来陪陪夫人吧。”
不过片刻,夏琼华有些沙哑的声音也传到外厅,“苏窈回来了?进来罢。”
苏窈不动声色瞥这三人一眼,乖顺地走了进去,这是她近十天第一次踏进夏琼华的内室,与她厢房不同,里面根根柱柱都是上好的花梨木,博古架上摆放着金玉摆件,名家字画瓷瓶,右对廊一侧纱橱,中间一扇流蝶屏风。
她走过屏风,夏琼华虚弱地躺在床上,头戴彩绣红抹额,宋嬷嬷在身后搀扶,正喂她喝药,见苏窈来,尖酸地道了句。
“姑娘都累病了,二小姐不让姑娘休息,还来作甚。”
苏窈未搭理宋嬷嬷,用目光寻找着以示亲近的落脚处。
床边她不能坐,坐凳子又隔得太远,她干脆仗着自己年岁小,跪坐在床前的脚踏上,神色焦急。
“母亲感觉如何?请大夫了没?”
夏琼华瞧她仆仆风尘,裙袂上还有在校场沾染的泥沙,衣袖带尘,鼻尖上汗渍点点,没怪苏窈衣衫不净,只是淡声问碧溪。
“二小姐刚回府?”
碧溪答道:“是的夫人,屁股还没坐热乎呢。”
她目光扫过苏窈满脸着急恳切的模样,难得主动握起苏窈的小手,一片冰凉,夏琼华双手裹住,为她取暖。
“不过是陈年旧疾,躺几日就好了。”
苏窈看得出,夏琼华面色红润只是眼神稍显疲惫,嘴唇也并无异色,说是生病也就能哄一哄她这般幼童。
果然夏琼华话锋一转,说起重要的事情来。
“今日除夕夜宴,我就不去老夫人院里凑热闹了。”
当家主母这么重要的日子病倒,甚至不去家宴,夏琼华这是想要下苏重道的脸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