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晚,行至庆州县,天已尽黑。
都尉在城里找了家接待行军的客栈,整队宿一夜再走。
苏窈还未下马车,四周便被无数乡亲包围,任由士兵们劝阻,赖着不肯走。
手里还捧着各式样的家用。
“将军,凌将军!”
“凌将军又回来啦!”
.....
村民们叫声熙攘,不到五十人,叫出了百十号人的架势,他们堵在客栈门前,士兵们无法进门卸甲卸货,又阻碍了正常通行。
无法,凌金霄只能从马车里现身,主动叫停这场闹剧。
“各位,我们明日还要赶路,多有不便,别堵在客栈门口,赶紧回家吧。”
众人热情更加高涨,手中家用都挤着要送到他怀里。
“凌将军多亏你们前几日来剿匪,如今我们终于能上山砍柴了。”
“对对,现在采药也不必担心了。”
“多谢你们,还帮我把娃娃给救了回来!”
......
凌金霄很难对他们沉下脸,又不能收下家用,可架不住众人热情,只得零散收了些便宜菜肉,安抚好情绪,才疏通开一条可以进客栈的路。
苏窈瞧着稀奇,本来困得睁不开眼,现在倒是看凌金霄吃瘪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可是剿匪成功的大英雄,车外七嘴八舌说个不停,歌功颂德,近况如何,有没有婚配,话题越来越不靠谱,时辰也愈加晚了。
苏窈抬袖遮嘴,再次秀气地打了个哈欠,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
昨夜没有休息地界,队伍在山林中过夜,冷就算了,寒风在车外呼呼吹着,扰得她整晚失眠,今日行军路又崎岖不平,补觉也没补成。
凌金霄本就担忧她身子,在车外与乡亲聊天,时不时掀开门帘看两眼,瞧着她再也撑不住直往下掉的脑袋,弯腰钻进车里,一把将苏窈抱起来。
不多时,村民们看着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从马车里抱了个姑娘,大跨步走进客栈。
那姑娘穿金戴银,娇娇弱弱的,露出来的手指节都是嫩粉色,小脸埋在将军的怀里,看不清楚,倒是一头秀发乌黑浓密。
众人面面相觑,这队伍行军怎么车里还有个姑娘啊。
“这,将军怀里抱着的姑娘是谁啊?”
半晌后,乡亲中传来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一个个都抻长了脖子想看看两人进了客栈里到底是去干嘛。
“不会是强抢民女吧,这当兵是好啊!”
其中凑热闹的痞子说道。
被他身边一个大婶猛地用手中的盆狠狠砸了头。
“说什么浑话!你当凌将军是你们这种腌臜货!”
吴都尉正在盯着士兵们卸货,正巧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脸色铁青,制止他们的造谣生事,走过去对所有人说道。
“多谢乡亲们的好意,这次行军也不是游山玩水,凌将军奉旨驻守北疆,夫人与将军一同前往前线,伉俪情深,还请乡亲们别聚在客栈,归家吧。”
“哦~将军夫人,王婶,你家那闺女没戏喽。”
听闻其中一人喊话,众人爆发出善意的大笑。
王婶臊得一张脸涨通红,冲过去就要打罪魁祸首,忿忿说道:“那刘翠兰你家闺女也别想了!”
“胡扯!我可没像你这么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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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大概是队伍里最清闲的人。
她被凌金霄抱上客栈二楼的客房内,换完衣裳洗漱。
楼下还有士兵们整理货箱、行囊和马匹的声响,而她早已上床进入梦乡。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密集的敲门声叫醒。
尽管凌金霄行动迅速,很快开门,制止敲门声,但苏窈还是被扰了清梦,睁开眼看见陌生的房顶。
交谈声在门口轻轻响起,她的思绪还在混沌中,没反应也没听清,直至凌金霄关上门,重新回到桌前,她才彻底醒神。
行吧,也别睡了。
苏窈蹭了蹭枕头,被硬皮硌得脸疼,翻身围着被坐了起来。
凌金霄听见布料摩擦的声响,抬眼瞧去,少女玲珑身姿映在烛火的光中,秀发垂到腰间,像是夜里噬人心魄的精怪,艳情又瑰丽。
小脸转过来看向他,懵懵的没有表情,脸颊上留了个淡淡的红印,让他不自觉放轻了声音,柔声问道。
“怎么不睡?做噩梦了?”
少女没有回答,愣愣盯了几瞬,娇娇开口,“喝水。”
要是半年前,有算命的告诉凌金霄,你以后会娶个祖宗回府,夜里起身口渴,还要你给她倒水,凌金霄二话不说定要将他这摊子砸了。
还倒水呢,她是手折了还是腿折了,需要别人倒水?
可如今,凌金霄哪里有半分怨言,他用手指碰了碰茶壶试温度,又掀开壶盖确认,水温适宜这才给她倒了一杯,不嫌麻烦地亲自起身送过去。
苏窈小口小口喝完,又看眼紧闭的窗户,趿着鞋走过去打开,庆州县北方是座山,汉江鬼斧神工,刚好从高山内部穿过去,涓涓流淌,继续浇灌更北方的田地。
汉江。
少女只穿着一件单薄中衣,站在敞开窗户的风口处,就这般望着远处的江面,凌金霄怕她吹邪风入体,在路上不好痊愈,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刚披好,就听见她说。
“世子,我梦见大姐姐了。”
凌金霄想要撤回的手指一顿,搭在苏窈瘦弱的肩上。
“她好像是在哭,也好像是在怨我,她说江水好冷,还说....是我抢了她的位置。”
少女撇过脸,好似能瞧见一滴晶莹随她的动作甩落。
“苏窈。”
凌金霄低沉又暗含警告的嗓音响起,“你既然已经嫁给我了,就不要再多想。”
她怅然地摇摇头,嘴角带起一丝苦笑。
“不是我多想,凌夫人看不上我,觉得我比不过大姐姐,成婚半个月便要给您身边塞人。”
“而世子爷,我不像大姐姐能与你同乐,性子也没有大姐姐好,娶我于世子而言,还是委屈了....”
凌金霄听不得她这般贬低自己,将少女的身子掰过来,面朝他,盯上日思夜想的红唇,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弯腰咬了上去。
细细厮磨两下松开,瞧着被他唾液浸染的唇瓣,嗤笑一声说道。
“你这姑娘,怎的每次到了夜里都要作妖?”
“非要来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