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革不止发生在城市,农村的包产到户政策也提早实行了。
项大诚高兴地给女儿连发三封电报,表达自己再也不用骂人催大懒蛋子们干活的喜悦之情。
爱吃大米的项海河也表示,明年坚决不种春小麦。老项“以权谋私”把别人不要的湿地划搂到自己名下,项家准备把旱田改水田,种出最好的东北大米。
养猪能手王春花在大队部光荣下岗,要自己单干,等开春在家里后园子建个更大的猪圈,抓上二十几个小猪羔子,她要搞家庭养殖。
对于家人的干劲,项海澜全力支持,给母亲填了张汇款单,猪羔子的钱她包圆了。
金熠不声不响也干了件大事,下了课来找小项,递给她一张拖拉机购买凭证。
现在工业产品,尤其是机动车辆还是奇缺无比,私人想买一台拖拉机难于登天。
“你家里承包的地多,靠人力干不过来,我还弄了配套的翻地机,钱已经付过了,拿着票让你爸和你三哥去站官城提车。”
金廉诚成了政府的经济顾问,这家伙狐假虎威不知道在哪弄了稀缺的拖拉机票,也算是雪中送炭,项家确实缺个拖拉机。
小项没客气,接过票,看四周没人在金小狗脸颊上香了一个,“干得不错,奖励你的。”
小金嫌弃地擦了擦脸,皱着眉头教训她,“学校风纪组最近抓得严,你老实点。”
奶奶个腿,这把项海澜给气的,朝他后背狠狠捶了两拳,“我要把你打吐血。”
受虐狂越打越高兴,原地蹦了个高,转身告诉小项,“在外面不方便,等回家欢迎你尽情奖励我。”
“美得你,没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那我再给你弄一台拖拉机?”
“你是不是有毛病?你干脆买六辆吧,连爱国和爱民的也捎带上。”
“可以考虑。”
项海澜被金小狗的财大气粗给气笑了。
政府又清空两栋房产还给金家,当初收缴的其他实物资产已经没了,想还也还不了。
老乔新官上任三把火,政府开始启动了补偿程序,金家被补偿了一笔可观的数额。
小项隐晦地跟金廉诚提起继承法,防止其他金家人以后为继承权打官司。
金老板一点就通,竟搞了个阴阳补偿协议,把补偿全揣自己兜里了,他把不给别人分一分钱的想法贯彻到底。
金老板的钱都是他宝贝儿子的,也不知道他当初藏在哪的,有一天饭后,竟给两人看了他在瑞士银行的保险箱凭证,里面有他二十年前存下的黄金等财物。
靠信誉享誉世界的瑞士银行,很值得信赖,这些财富一直安全得很,且没离开金家。
总之,金小狗现在钱包鼓鼓,要是愿意都能重塑小狗金身。
他当然愿意把家产全部掏干净都给项海澜,但项海澜没被财富腐蚀了进取心。
财富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金廉诚要重振金家昔日荣光,需要的起步资金肯定不是小数目。她不想占用这笔钱。
项海澜奉行的原则是让钱生出更多的钱。既然改革提前到来,她打算改变原来的计划,是时候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了。
两人办了走读,一起出了校园。先坐了一段公交,在家附近的淮海路提前下了车。
正赶上下班时间,路上的行人很多。跟往常不一样的是,淮海路两旁多了许多摊位。
有人用推车推了炭炉过来,卖馄饨,油墩子,生煎馒头,还有人卖自己用缝纫机扎的鞋垫。
甚至项海澜曾经提到的自己的时空在改开初期因为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卖炒瓜子被抓起来判了刑的瓜子摊位也有,生意还相当不错。
摆摊的好大一部分都是年轻人,看年龄像是回城知青,找不到工作出来摆摊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从他们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出来,收入肯定不错。
“你也想摆摊吗?”金熠陪项海澜在这条街上已经考察了一星期。
小项白了他一眼,“是你有时间做发圈,还是我有时间做?”
既然上了大学,不好好学习,对不起那些吃了很多苦,认真负责,教学严谨的老教授们。
她来考察主要还是想看看政府对小摊贩的管制状态,观察了一星期,暂时看管理很松。
回家后在饭桌上又问了老乔,“政府现在对私营经济是什么态度?”
小项是过来人,明白改革是摸着石头过河,大家都没经验,思想上的认识也不充分,投机倒把这项口袋罪名,在改开初期被频繁拿来给人扣帽子。
金廉诚喝了一口项海澜用大黄鱼咸齑熬的奶白鱼汤,真好喝,鲜得人从内到外得舒坦,不疾不徐地开了口,“鱼汤有点淡。”
项海澜:“……”问你话呢,跟我驴唇不对马嘴扯啥呢?
共同生活两个月,她深有体会,金廉诚这人是个吹毛求疵的毒舌,比他儿子还难搞,小金也是毒舌,但不挑吃穿。
这老家伙蹲了十年监狱都改不来挑剔的怪毛病,吴启莲劈腿找上顾建明不是没有原因的。
“您如果不想动脉硬化,脑血栓,成天躺在床上不能自理,下次做鱼汤我可以放一斤盐。”偏头疼患者,还想吃咸的堵血管,对不懂养生的人,小项才不会客气。
金廉诚找儿子评理,“你看看她,诅咒我呢。”
小金嘴更毒,“你要是瘫痪,我不会伺候你的。”
这仨嘴都不太好的凑一起生活,倒也不失热闹。
金廉诚不开玩笑了,认真回答项海澜的问题,“别着急,等上面人再辩论一个月,思想越辩越明,我都没动呢,你也别动。”
姜还是老的辣,他没问就能猜出项海澜要有大举动。
是的,小项已经不满足小打小闹,靠做头饰那种密集的劳动付出挣辛苦钱,她干烦了。
这次她准备从原材料入手,专家她有现成的。
周末假期,她把李婉清老两口请到小洋楼,李奶奶说的报答,其实早就跟她兑现过。
现在她想用这份报答,让老两口和她共同富裕。
李氏家族世代经营布匹生意,不光销售,还管生产,戚爷爷是家族给李奶奶找的上门女婿,从小在李家铺子学徒,不是八面玲珑的做生意人才,是一个精通染布技艺的天才,女主外,男主内,将家族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
李奶奶把戚爷爷毕生的染布心得写成一本秘籍交给了项海澜,这其中就有香云纱的制作工艺,相当于后世非遗工艺的大合集。
项海澜大方地收下了,不是因为借出两百块救命钱才收的,作为失独老人,没有传承人,这些非遗技艺留在她手里才能发扬光大。
不过她这次找两位老人来,不是为了研究非遗技术的,五十年后生活富足,人们才有闲情逸致研究古老传承。
包括香云纱,成本高昂,不适合普罗大众消费,注定是阳春白雪的存在。
她需要第一桶金,牛仔布料才是这个时代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