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欲望与现实的苦苦挣扎中,宋香终究还是未能坚守住内心的防线,彻彻底底地拜倒在金钱那诱人的魔力之下。
往昔的舒服日子,没有了周田的供给,如今已化作泡影消散。
周田就像一只挣脱了牢笼的飞鸟,决然独立出去,从此与她形同陌路,再无丝毫瓜葛。
宋香的生活一下子从云端坠入了谷底,每日里只觉饥肠辘辘,那饥饿感如同汹涌的潮水般一波一波地袭来,直让她头晕目眩,眼前时不时地闪过金星。
寒冬腊月,凛冽的寒风如锋利的刀刃,肆意切割着这个小镇。
街道两旁的树木早已褪去了往日的葱茏,只剩下干枯的树枝在风中瑟瑟发抖,在无力地挣扎。
地面被行人踩踏得脏兮兮的,偶尔还能看到几滩积水,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就在宋香被这难耐的饥饿折磨得近乎绝望之时,夏俊带着她朝着镇上那令人心生向往的国营饭店走去。
宋香一路紧紧跟在夏俊的身后,脚步虚浮却又带着一丝急切。
她身上的衣服略显单薄,在寒风中根本无法抵御寒冷,只能紧紧裹住自己。
她望着夏俊的背影,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既有对食物的渴望,又有对自己如今这般狼狈模样的无奈与自嘲。
当他们踏入饭店的那一刻,宋香只觉得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正发出强烈的抗议,那股饥饿劲儿能让她吞下一头牛。
饭店里,灯光昏黄而柔和,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
墙壁上的白漆有些斑驳脱落。
一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站在柜台后面。她身着朴素的工作服,脸上带着几分职业性的淡然,眼神随意地在两人身上一扫,便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整个饭店空荡荡的,寂静得有些出奇,没有一个食客的身影,只有那几盏吊灯在无声地散发着光亮。
宋香脚步踉跄地走进来,满心都是对食物的渴望,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门还敞开着。
一阵凛冽的寒风瞅准了这个机会,呼啸着灌了进来,带着冬日的刺骨寒冷,瞬间让这原本就有些清冷的饭店又添了几分寒意。
服务员正站在柜台边整理着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那原本平静的面容立刻皱成了一团,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毫不客气地朝着宋香大声喊道:
“我说,你这人,进门怎么不关门?不知道现在什么季节啊?”
那声音在空旷的饭店里回荡着,带着几分指责的尖锐。
宋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脑袋,脖子像一只受惊的乌龟般往衣领里缩了缩。
她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满是尴尬与愧疚,连忙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门口走去。
那扇门在寒风中吱呀作响。她伸手抓住门把,用力一拉,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门口挂着的那副厚厚地棉质帘子,随着关门的动作轻轻晃动了几下,随后便静静地垂落下来,顿时就将那恼人的冷风隔绝在外面,饭店里又恢复了之前的静谧与温暖,只有服务员那依旧带着不满的轻微呼吸声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荡着。
服务员看着宋香手忙脚乱地关上门,嘴角微微撇了撇,朝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那白眼翻得几乎只剩下眼白,其中的不满与不屑溢于言表,显然对她刚刚的行为极为不满意。
夏俊见场面有些尴尬,急忙上前打圆场,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说道:“服务员,您别见怪哈,我们来吃饭。我女朋友第一次来这地儿,对这儿的环境还不太熟悉,所以有些拘谨。您大人有大量,多担待些。咱们这就点菜,点菜。”
服务员闻言,又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那白眼翻得似乎都能看到眼白后的血丝了,不过,这次她倒是强忍住了,只是嘴唇微微撇了撇,没有开口说话。
宋香听到夏俊介绍自己是他女朋友,脸蛋儿瞬间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片红晕。
那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她低垂着头,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此刻,她根本就不再计较服务员那不太友好的态度了,满心都是羞涩与甜蜜,有些拘谨却又带着一丝期待地缓缓坐在夏俊旁边。
要知道,这可是夏俊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承认自己是他女朋友啊,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宋香感觉自己置身于梦幻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她的心里像是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完全顾不上其他事情了。
宋香这才注意到,饭店里面根本没有常见的菜谱。
服务员面无表情地伸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黑板。
那黑板上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菜名。
夏俊微微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略作思考后,点了一盘令人垂涎欲滴的红烧肉,两盘冒着腾腾热气的大肉包,还有一盘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白菜炖五花肉。
或许是因为店里没什么客人的缘故,上菜速度倒是不慢。
不一会儿,菜就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红烧肉色泽红亮,油光锃亮的肉块在盘中堆成一座小山,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
大肉包白白胖胖,饱满的面皮都快兜不住里面的肉馅了,热气腾腾地散发着诱人的麦香与肉香混合的气息。
白菜炖五花肉则是汤汁浓郁,白菜炖煮得软烂入味,五花肉肥瘦相间,入口即化。
宋香的眼神中透着对食物的极度渴望,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抓起一个包子,那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了一阵微风。
她将包子整个塞入口中,狠狠地咬了下去,腮帮子瞬间鼓了起来,随着她的咀嚼,包子的香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仅仅这一个包子下肚,她才渐渐地感觉到自己那早已饥寒交迫、空空如也的胃里面有了丝丝缕缕的暖意,有一股暖流正缓缓地在胃部流淌,驱散了之前长时间的冰冷与不适。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宋香不禁微微皱眉。
她每天都和知青们一同围坐在简陋的饭桌前吃饭,可那饭菜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摆在面前的大多是些粗糙不堪的粗粮,吃在嘴里如同砂纸般磨砺着喉咙,难以下咽至极。
偶尔最多能配上一盘毫无油水、干巴巴的咸菜,以及一盘寡淡无味的萝卜。
那清汤寡水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毫无食欲,每一口都像是在完成一项艰巨的任务,实在是艰难地咽不下去。
可即便如此,为了生存,她也只能强忍着一次次将这些食物送入口中,内心对美食的渴望也在这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愈发强烈。
当第二盘菜被服务员稳稳地端上桌的时候,宋香的战绩已经颇为可观。
她已经快速地吃下去六七只包子,那狼吞虎咽的模样,一看就是饿了许久许久,连腮帮子都被塞得鼓鼓囊囊的,手上还紧紧握着半个未吃完的包子,油光在她的嘴角闪烁着。
服务员的眼中露出鄙视的光芒,脸上露出很嫌弃的表情。
可惜,现在宋香根本就没有注意。
她满心满眼看到都是桌上的饭菜。
夏俊相比之下,吃相则稍微文雅一些。
他不紧不慢地吃着,动作虽然也带着几分饥饿之人的急切,但仍保持着基本的风度。
这段时间,他因着各种缘由常常下馆子,对于食物的渴望自然不像宋香那般如饥似渴、难以抑制。
不过那盘中的食物对他来说也有着不小的吸引力,他有条不紊地夹着菜,一口菜一口包子地吃着。
这一顿饭吃下来,宋香只觉得身体里重新注入了生机与活力,从一个行将就木之人瞬间变回了鲜活灵动的状态。
她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与憧憬的火焰,之前生活的困苦与饥饿带来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她在心底暗暗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死心塌地地跟着夏俊后面干。
在她看来,这样有吃有喝、不用再为温饱发愁的日子才是人应该过的,和之前那饥寒交迫、孤苦无依的生活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于是,在那夜幕深沉、万籁俱寂的深夜掩护之下,宋香、夏俊和刘民三人如同暗夜中的幽灵一般,频繁地穿梭于黑市那神秘而又充满未知的世界之中。
他们的背上都背着沉甸甸的装满各类货物的袋子,那袋子随着他们的步伐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在狭窄昏暗且弥漫着一股潮湿气息的小巷里,他们与形形色色、身份各异的人进行着一场场隐秘的交易。
夏俊站在交易的前沿,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谈判高手,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狡黠的光芒,那光芒在昏暗的小巷里显得格外明亮。
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向买家诉说着货物的种种优点,从货物的品质到稀缺性,从实用性到美观度,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试图用自己的巧舌如簧换取更高的价钱,为他们的 “事业” 谋取更多的利益。
宋香则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在一旁紧张兮兮地看着四周。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握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那原本就略显苍白的脸色在这紧张的氛围下更是毫无血色,只要周围有任何一丝风吹草动,比如远处传来的轻微脚步声,或者是小巷尽头突然闪过的黑影,都会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吓得身体微微颤抖,眼神里满是惊恐与不安。
而刘民呢,他总是默默地隐匿在阴影之中,很少直接出现在交易的现场。
他就像是一位深居幕后的指挥家,不动声色地掌控着整个局面。
他的眼神冷静而深邃,能看穿这黑市中的一切迷雾与变数,只需通过夏俊和宋香的行动与汇报,就能精准地做出决策,决定着他们在这黑市冒险之旅中的每一步走向。
进货的时候,他们需要在村子里以及周边地区偷偷摸摸地寻找那些能够在黑市上卖出好价钱的物品。
夏俊常常在深夜里,借着月色在山中搜寻一些珍贵的草药。
可这些草药生长位置隐蔽,且数量稀少。
他得花费大量时间去寻觅,有时不小心还会被荆棘划伤手脚,衣服也被扯得破烂不堪。
宋香则尝试着从村民手中低价收购一些自家制作的吃食或者可以出售的物品,但村民们对他们本就心存疑虑,不愿意与他们打交道,宋香常常是好话都说尽了,才勉强收到寥寥无几,还得时刻担心村民会将此事宣扬出去。
交易地点的选择也是一大挑战。
镇上的黑市并没有固定的场所,每次交易都要通过中间人传递消息,临时确定地点。
他们曾被带到一个废弃的古宅中进行交易,那古宅阴森恐怖,蜘蛛网密布,角落里似乎还有老鼠乱窜。
夏俊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小心翼翼地展示着货物,而宋香则在一旁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两人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还有一次,交易地点定在河边的一艘破旧小船上,小船随着水流不停地摇晃,他们在船上站立不稳,既要防止自己掉进河里,又要防止货物被水浸湿,交易过程显得格外艰难。
价格的波动更是让他们头疼不已。黑市上没有明码标价,全靠买卖双方的博弈。
有时候,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买家,可对方却拼命压价,夏俊试图据理力争,却又担心把买家吓跑,只能咬着牙一点点地妥协。
而当他们作为买家去采购一些物品时,卖家又常常漫天要价,他们缺乏足够的经验和人脉,很难判断价格是否合理?
厂厂只能无奈接受高价,导致成本大幅增加,利润空间被压缩得所剩无几。
更可怕的是被发现的风险。
在交易过程中,他们时刻担心会被镇山革委会,还有其他巡查的人或者村里的治安队撞见。
有一次,他们正在一个偏僻的树林里与买家交易,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夏俊以为是巡查的人来了,吓得脸色煞白,急忙把货物藏在身后的草丛里,宋香则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们才松了一口气,但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却久久难以消散。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在刘民的算计之中。
随着他们在黑市交易的次数增多,刘民悄悄收集了各种证据,包括他们交易的时间、地点、货物清单等等。
这天,刘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把夏俊和宋香叫到一个偏僻的废弃小屋中。
那间略显昏暗的小屋里,刘民与夏俊相对而坐。
刘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神中透着狡黠与威慑,率先打破沉默。
他一改往日的和蔼,脸色阴沉地拿出那些证据,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夏俊啊,你可知道,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你在黑市的那些小动作,我可是一清二楚。”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夏俊的心尖上。
夏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强装镇定地说道:
“刘叔,我……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刘民冷笑一声,倾身向前,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再次在夏俊眼前晃了晃。
“你看看,这是什么?这上面记录的可都是你的‘光辉事迹’。”
夏俊接过纸条,目光匆匆扫过,手不自觉地握紧,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刘叔,这肯定是误会,您听我解释……”
刘民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呵斥道:
“误会?你当我是傻子吗?我告诉你,这件事要是捅出去,你就等着在这刘家村被千夫所指,然后被送去蹲大牢吧!”
夏俊被吓得身体一震,他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刘叔,我真的知道错了,您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
刘民重新坐回椅子上,脸上又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其实,叔也不是非要为难你。只要你帮叔一个小忙,加入我们的组织,这些事情就当没发生过。”
夏俊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与犹豫:
“什么组织?刘叔,您到底在说什么?”
刘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这是一个能让你飞黄腾达的组织,只要你跟着我们干,以后就不用再过这种被人瞧不起的日子了。你想想,你在这村子里受尽了委屈,难道不想出人头地吗?”
夏俊陷入了沉思,他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着。
宋香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惊恐地看着刘民:“刘叔,您怎么会这么样啊?倒腾东西,你不是也有份吗?你,你,怎么说得好像,你自己都没有干过?”
刘民冷笑道:
“我当然没有干过啊。你们自己想想,这段时间,我什么时候和你们一起啦?我甚至都没有分钱。你要是不答应加入我们,我保证,你和夏俊都会在这刘家村待不下去。”
夏俊想了想,他还真没有给过刘民钱。刚开始的时候,刘民说将他的钱,留在里面做本钱。后面,赚了钱,他舍不得分。刚好刘民从来就没有提起,他甚至想以后就将刘民的本钱还给他。这不就成了他和宋香两个的生意啦。
现在,他傻眼了。
刘民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将他自己摘出来的。
宋香的眼中闪烁着泪花,她带着哭腔说道:
“刘叔,您这是在逼我,我不想做坏事。”
刘民靠近宋香,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这不是坏事,这是你改变命运的机会。你和夏俊,只要跟着我,以后的日子肯定比现在好过。”
宋香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内心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刘民看着两人都在犹豫,知道有门。
立刻,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他决定先攻下宋香。只要宋香屈服了,夏俊肯定也跑不了。
人都是从众的。
“夏俊,宋香,叔就直说了吧,叔是为岛国做事的,现在需要你和夏俊加入,你们要是不答应,哼,你们之前在黑市上的那些事,叔可保不准会不会传出去。”
说着,刘民紧紧盯着宋香,眼神里透着威胁。
宋香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刘叔,你怎么连黑市的事都知道啊?这…… 这是违法的,我不能……”
刘民冷笑一声:
“宋香,你没得选择,你要是不答应,不仅你自己,夏俊也得跟着遭殃。”
宋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咬着嘴唇,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挣扎。
而此时,夏俊也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夏俊,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该怎么做。只要你加入,你之前的那些污点都可以被抹去,而且还能过上好日子。”
刘民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眼神得意地看着夏俊。
夏俊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与无奈:“刘叔,你这是在逼我。”
刘民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夏俊,这可不是逼你,这是给你机会,你可别不识好歹。”
在刘民的威逼利诱下,宋香最先无奈地屈服了。没一会儿,夏俊也跟着点头。
蓝田这个时候,坐在自己房屋的堂屋之中。黎曼在里屋熟睡。她用神识整个看了刘民的策反现场,不由地撇撇嘴。
“二狗,男主,女主,也太没有骨气了。刘民随便挑拨两句,两人都成功策反啦?”
“嗯,宿主,我也感觉这个世界有问题。这无论是男主,还是女主,都出了大问题。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被天道选中啊?”
嘚瑟二狗这会儿,终于明白蓝田的意思,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不对劲。
蓝田心中暗自叹息一声。
不出了问题,怎么会让她来呢?
这段日子,蓝田悉心照料着黎曼,让她的身体逐渐恢复。
黎曼也慢慢从那场噩梦中走了出来,她的眼神中开始有了一丝神气。不过,她一心惦记着发电厂的安全,刚刚能够下床,就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