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美人一颗心怦怦直跳,极力让自己开口的声音和平常无异:“那日嫔妾去颜雪宫探视柔昭仪,瞧着她荷包上的花样子好看,便记在心里,回来也绣了丝帕。”
见赵元承不说话,慧美人小心翼翼问:“皇上,您怎么了?”
赵元承回神,伸手将丝帕递了回去,面上无异,眼底却划过一抹怀疑:“你是说这花样子是在柔昭仪荷包上看到的?你还记得那荷包具体的样子吗?”
慧美人细细说了,尤其是将荷包背面的莲花柳叶纹说得清清楚楚。
赵元承越听越觉得诧异,如果他没记错,慧美人嘴里形容的这个荷包应该就是从前庶人柳氏的东西。
柳氏早已经处死,当日秋阑宫里但凡是她贴身的东西都已经送去火场焚烧了。
可这个荷包又是从哪来的?
为什么会在柔昭仪身上?
怕自己想错,赵元承不死心,又吩咐人拿来纸笔,肃然看着慧美人:“你把那荷包的样子画下来给朕瞧瞧。”
慧美人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按照赵元承的吩咐一点点画了下来。
等看到落在纸张上那清楚的荷包图案时,赵元承顿时眸色一沉,渐渐涌现清晰的冷意。
瞧着皇帝的反应,慧美人心里暗自舒了一口气。
许久,赵元承也没说话,屋内的气氛一时压抑得厉害,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终于开口,“你先回去吧。”
慧美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便顺着赵元承的话屈膝离开。
等离了紫宸宫,寻了无人之地,慧美人这才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天知道,她刚刚做这些事,有多害怕。
若是被赵元承瞧出一点点端倪,想想皇贵妃的种种布置,也算是白费了。
“花楹,我刚刚说的话,皇上已经都听进去了吧?”
花楹替主子撑伞,沉声道:“应该是听进去了,出来时,奴婢瞧着皇上的脸色都变了,有了那枚荷包,皇上应该有所怀疑,若是想查柔昭仪的底细,指不定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此时紫宸宫内,慧美人都走了半个多时辰了,赵元承依旧站在窗边一言不发。
朱羽适时进来想询问皇帝是否要沐浴歇息,耳边却听赵元承问他:“这几日,慧美人常去颜雪宫吗?”
朱羽思忖着说:“这几日天气炎热,加上宣寿皇子的离开,慧美人帮着皇贵妃料理后宫诸事,倒是时常去探视柔昭仪,娘娘似乎和慧美人也很谈得来,听说这几日娘娘心情好了不少。”
说着,便瞧见赵元承递给自己一张纸,“你看看,这枚荷包你可认得?”
朱羽接细看了,只觉得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在哪见过:“眼熟得很,奴才记得似乎是哪位娘娘的爱物。”
“柳庶人!”
朱羽恍然大悟,“是了,这荷花柳叶纹荷包确实是从前柳庶人经常佩戴在腰间的,皇上,您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赵元承面色沉沉,缓缓说起了在慧美人手帕上也见过这个图案:“你说,她是不是故意想引朕怀疑什么?”
朱羽愣了愣,“奴才记得,当时慧美人虽是霁月台负责茶水的宫女,但妃嫔们都不大往霁月台来,且东宫规矩森严,宫人们各司其职,无旨意不能随意走动,您登基之后,慧美人更是住在了偏远的锦绣阁,也不大与人来往,说句大不敬的话,慧美人看着不像这样有心计的人。”
朱羽的话虽然有道理,但也未曾就此打消赵元承的疑心,垂眸看着朱羽手里的东西。
赵元承思虑再三,冷然道:“你去查查柳家大房还剩下什么人,朕记得,柳庶人有一个妹妹。”
朱羽虽是惊讶好端端地为何要查柳家的,但他不敢多问,只躬身应诺,出门前,又听皇帝郑重嘱咐他:“这件事,不许外传半个字,如若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嗻,奴才遵旨。”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赵元承默默看向窗外,焦虑像是一层阴影,逐渐汇聚在他墨色瞳孔里。
那日之后,紫宸宫都静悄悄的。
慧美人很是着急,更是担心自己没说到点子上,傅茜妤对此倒是十分淡定,只让她按照计划行事。
几日后,有宫人路过华阳宫,这才惊觉华阳宫大门紧闭,多方打听才知道,三位小皇子似乎都病了。
皇贵妃一时着急,这才闭门谢客,只专心照顾三个儿子。
碧霄宫随时都盯着华阳宫的一举一动,当星儿满脸肃然地进来告诉华阳宫对外谢客的消息。
钱婕妤顿时心头一跳,紧张道:“都病了?”
“是,奴婢细细打听说,说三位皇子三日前的夜里突发高热,更是连夜宣了太医,但是因为前朝忙着打仗的事情,皇贵妃不敢声张,这才悄悄吩咐太医医治。”
钱婕妤慢慢摸着腕上的手镯,“那永福宫?”
“永福宫倒是如常,不过今早奴婢去太医院给您拿药,听太医说,慧美人似乎也病了,手背上连着手腕的肌肤溃烂一片。”
钱婕妤心头一跳:“皮肤溃烂?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那药不会显现出来症候吗?”
“主子,您别着急,奴婢觉得或许只是慧美人用错了什么东西,才导致皮肤溃烂,不一定是那毒药带来的。”
虽是这么说,但钱婕妤心里还是觉得不大安宁,想了想,吩咐星儿:“咱们去永福宫看看,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咱们可不能大意。”
说话间,钱婕妤就要走,星儿却道:“现在去,是不是太点眼了?”
“慧美人虽然出身不高,但说到底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且永福宫和咱们这又只隔着一堵墙,咱们去探病也是正大光明,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