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容整整病了七天才彻底康复,彼时宫里已经开始忙着三日后除夕晚宴的事情。
趁着下午傅茜妤得空,灵芸想了想还是拉着佩容来了内殿。
“娘娘,奴婢那日是病糊涂了,奴婢知错,还请娘娘不要赶奴婢走。”
傅茜妤并不言语,灵芸在旁笑着打圆场:“娘娘,佩容从来都是这个性子,您不知道,从前上次您说要赶她走,她就吓得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说着,又给佩容使了个眼色,佩容跪行到傅茜妤膝边,拉着她的手,撒娇:“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一声小姐,唤回了昔日还在家时的样子,傅茜妤终究不忍,故意绷着脸说:“你真的知道错了?”
佩容忙点头:“知道了,奴婢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傅茜妤见状无奈一笑,到底还是伸手将人给拉了起来,“你啊,从来都是这样,什么时候能学得灵芸一般稳重,我就阿弥陀佛了。”
说话间,有宫女进来禀报,说尚宫局的人来了,除夕晚宴当日的布置有不妥之处,想请示皇后娘娘。
傅茜妤坐直了身子吩咐人进来,又吩咐佩容:“对了,前几日慧婕妤也着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公主,便将公主送去了景阳宫,小厨房今日又做了鱼片糕,你送些过去,端淑最喜欢吃了。”
“是,奴婢这就去。”
重新领了差事,佩容很是高兴,忙拎着食盒往景阳宫去,同她一起去的,还有新来凤仪宫伺候的宫女桃红。
一路上叽叽喳喳,哄得佩容很是高兴,说起近几天发生的事情,桃红唏嘘道:“姐姐不知道,这几日但凡是尚宫局来人都是灵芸姐姐陪在娘娘身边,便是娘娘不在,也只管和灵芸说话,我可真是替您委屈。”
佩容冷着脸说:“替我委屈什么?”
桃红凑近了说:“这几日姐姐吃药,我有一次亲眼看到灵芸姐姐在您的药里掺热水。”
听到这句话,佩容立刻驻住了脚步,绷着脸问:“你说的是真的?”
桃红点点头,压低着声音说:“有几次我瞧得不真切,但昨个晚上奴婢瞧得清清楚楚,确实如此。”
佩容气急败坏,咬牙道:“她这是想趁着我生病,好讨娘娘的欢心?”
“说起来,您也是娘娘的陪嫁,又一心替娘娘着想,凭什么要矮她一头?”
佩容深吸一口气,冷哼:“看不出来,你倒是挺向着我的?”
桃红怔怔:“我不是向着谁,只是觉得姐姐聪慧,若不能得到娘娘重用,实在是可惜了。”
佩容扭头看着桃红,桃红被她看得心里发虚,后又见对面的人笑了起来,这才心中一松。
“走吧,皇后娘娘吩咐咱们去送吃食给端淑公主,可别耽误了时辰才好。”
这日傍晚,赵元承去了景阳宫探视莲妃母子,夜深人静时,凤仪宫的耳房有一道黑影悄悄走了出去。
长信宫内,淑妃裹着毛毯半躺在榻上,神色倦怠,隔着屏风问来人:“你确定她们主仆之间有了异心了?”
“没有十成也有五六成了,桃红说了不少的话,说佩容当时脸色很是不好,奴才想再有几次,也就能成了。”
淑妃慵懒一笑,抬手示意墨香拿了荷包,笑着道:“做得不错,回去你告诉桃红,等这件事成了,本宫自会应允她出宫和她表哥成亲,但若这件事有半点岔子,她也活不了了。”
小太监接过赏赐千恩万谢道:“是,奴才会好好嘱咐桃红的,娘娘也放心,那丫头机灵得很,一定能让娘娘得偿所愿的。”
淑妃打了个哈欠,“嗯,回去吧,行事小心些,别被人看出来才好。”
“嗻,奴才告退。”
之后三天,宫里都平安无事。
除夕晚宴当日,毓庆宫里也是热热闹闹,太后一向不大喜欢这些场合,也难得出来同众人同乐。
等皇帝举杯说出新年贺词,晚宴便正式开始。
今日的晚宴都是傅茜妤和莲妃一起操办,赵元承端着酒杯笑说她们辛苦。
淑妃不甘示弱,娇俏看着皇帝:“皇上,皇后娘娘操持着今晚的晚宴的确辛苦,但好戏还在后头呢。”
赵元承并不知道慈安宫那日发生的事情,当下听淑妃这么说,眼底也多了几分期待:“哦?什么好戏?”
淑妃故意卖了个关子,“皇上别着急,等会您就能看见了。”
说话间,毓庆宫烛火被宫人熄灭一半。
有一女子捧着一把瑶琴翩然而入,虽然脸上戴着面纱,但也掩姿容,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极其好看。
眼角红色的泪痣更是为她添了几分娇媚。
起初傅茜妤并未瞧出来人是谁,但一看到那颗痣,心中顿时了然,难怪那日淑妃会在慈安宫提议让后宫妃嫔于除夕当晚献艺
原来是想将她捧着高位。
微微挑眉,倏然浅叹。
悠扬的琴声里,赵元承眼神逐渐恍惚,或许他也早就看出来,眼前人像谁了。
平婕妤琴艺高超,一曲《凤求凰》弹得是缠绵悱恻,动人心肠。
但是今日毕竟是除夕晚宴,各位宗亲皆在,《凤求凰》虽好,却未免不合时宜,太过小家子气。
果然,转首见太后脸上微露不悦之色,傅茜妤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同皇帝一起静静欣赏。
一曲而终。
赵元承还是在朱羽的提醒下才恍然回神,勉强笑道:“凤求凰,章台柳下摇满霜,弹得甚好。”
平婕妤起身谢恩,淑妃却笑:“确实是不错,只是不知道,能弹出此等天籁的人,是何方美人呢?本宫倒是想见识见识。”
说话间,平婕妤缓缓摘下面纱,待看见她的容颜,所有人都愣住,尤其是赵元承。
眼底惊讶之色更胜,又沁着些许悲伤。
慧婕妤惊呼一声:“她,她怎么长得这么像从前的……”
后面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莲妃也是心有戚戚,但抬眸瞧见傅茜妤淡然自若的样子,心倏然间就平静下来。
“嫔妾,婕妤钱氏参见皇上。”
太后冷然问:“钱氏?你和从前被废的钱氏是何关系?”
平婕妤低垂着头,静静道:“废妃钱氏正是嫔妾的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