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在农村,都有耕读传家的祖训。有钱的大户人家也挂,没钱的穷苦老百姓也挂,只不过是字体大小和挂的地方不一样罢了,甚至在祠堂这样庄严的地方也缺少不了这样的匾额。有的是挂在厅堂位置,有的是挂在走廊上的,没有地方挂的就写。写在香屉桌上门板上也有。写在门板上的字就没有了挂在厅堂上那样的高端大气了,但所有这方面的牌匾或者是香屉桌上的写四个字,无不传导着一个意思:今后家里的子弟不能丢掉耕读的理念。耕是物质基础,代表着种田的所有程序,读是精神层面的,有了耕才有读。可谓是:仓廪实而知礼节,吃饱了就不要想其他的事,想想读书,想想世间的伦理道德,子孙才不会做错事。陶家的房子是新做的砖瓦房,香屉桌倒是旧物件,没有写这样的字,但在林家的那张旧樟木大桌子上,嵌在桌子的腰间的围栏上写着这四个字,每次陶宽爷爷带着二个孙子去吃饭喝酒都会念叨这几个字,因为是繁体字,直到陶宽到了初中才认识里面的读字和传字。以前陶宽爷爷对于陶磊和陶宽的耕读思想的教育也只是停留在精神层面上,但今天却实实在在得在现实里说给二个孙子听,也想让二个孙子有更好更深的理解。生在农村,没有田无以为耕,也就谈不上吃饱饭。但今天所说的只是最初的一个道理,不管是哪个朝代,也不管你家里的田是租来的还是自己家里的田,都要善待。银井湾也有句俗话:善管田地恶管山,土地要珍惜,这是自己家里的命根。时间也在祖孙三人的谈话中,悄悄得溜走了,等陶宽妈来叫陶磊去准备炒好的菜,陶宽爷爷也发现时间不早了,说会说,事还得去做,毕竟种田也还是来年的事,也不能放下书不读就去种田,分田也只是最开始的一步,至于这田会这样一直分下去,当时的银井湾还是没有个定数,毕竟银井湾离公社有些远,没有太多的信息来证实,陶家虽然在中学读书,那只是一个学生,谈不上知道外面的情况。陶磊听着陶宽妈的话,去准备自己的行李,虽说是行李也不过是一套换洗衣服和一大罐炒好了的菜,这也是陶磊这一个星期的菜,不能坏了,不然陶磊只有干着急,甚至可能吃白饭了。因此,陶宽妈给陶磊炒的菜,几乎就没有放水,而是用油炒熟,装在带菜的铝盒里,陶宽爷爷所珍藏的菜罐子没有了铝盒的干净和轻便。陶磊提着自己的菜和装好换洗衣服书包告别了家人去了学校。倒是陶宽,陪着陶宽爷爷坐了这么久,耽误了去砍柴的时间,但还是比昨天放学回家的时候要早些,既然结束了谈话,陶宽还是拿着自己的工具去砍柴了。陶宽爷爷因为有了对孙子的教育,心里也踏实得多,毕竟这样的话搁在自己心里也有些日子了,今天说出来就如卸掉一块大石头而倍感轻松。陶磊去了学校,陶宽去砍柴,陶宽爷爷也就想着去林家问问,看看他是否看到了自己家里的田,是不是还准备换田,在陶宽爷爷心里门口的田他是志在必得的,只有把门口的田换好了,才能根除自己以后日子的心病。陶宽爷爷放下了手里的茶碗,走出门去找林家男人。林家和陶家离得有些远,这样的远也只是相对于银井湾里巷子来说,在银井湾里只有住在巷子里的人家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银井湾人。陶宽爷爷出了门,走过自己想着的水田的田埂路,便朝着巷子走去。陶宽爷爷知道,像换田这样的大事,只有自己亲自去才好开口说,换做是陶宽爹去也不能提现陶家的诚意,更别说是孙子辈。陶家也不能说自己家里对林家有恩就一定要林家换田,林家也必须把田换给陶家,这样的话陶宽爷爷说不出口,只有自己诚心去和林家男人沟通才对,林家男人虽然过来说愿意换田,但终究能不能换成,就看陶家怎么做了,而陶家最有诚意的就是陶宽爷爷自己去,这就是银井湾里的脸面,也是陶家和林家的脸面,林家虽然说这几年生活不好,但抵不住家里的孩子多,有了人才有翻身的机会,陶家也经历过这样的事,当陶家只有陶宽爷爷一个人的时候,林家也替陶家担心过,不过这样的担心随着陶宽爹的出生也就慢慢缓解了,直到陶磊和陶宽的出生。林家这才对陶家有了些放心,至于陶宽爹因为手艺好而挣得一口好饭吃,那只能说是陶家这几年的运气好,陶家生活的好对于林家还是有些影响的,至少林家在最困难的时候有陶家的背后撑着,不只是借米卖肉这样具体的事,有些人就不敢放到林家头上去做点把戏,银井湾里的人都知道,陶家对林家的好,欺负了林家,也就欺负了陶家。林家虽然在银井湾里是大姓,但随着生产队的建立,也就慢慢得淡化了家族的作用了,反倒是邻居们的帮助显得更有人情味。陶家和林家之间的亲密是银井湾里比较经典的人情世故的典范,而这些都是表面现象,真到了涉及到最核心的问题上,陶宽还是情愿去请林家给予援手,就像今天这样的事,自己不亲自去就抹点了所有面子,而变得淡化起来,但也许只是面子上可能还有些交往而已。林家离着陶家有些距离,陶宽爷爷也隔了些日子没有去林家看看了,趁着这样的机会走走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是大白天,自己不能带着东西去,更不要让银井湾里人知道,陶家有了想法,只是普通的走动,等有了眉目才很好得去多谢,当然了,这样的感谢还有很多方式,也还很多时间,这就靠陶家的后辈人怎么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