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女人用手摁住衣角,从衣角里拿出茶叶来,这样的做法让陶宽爷爷有些感触。虽然是解放后的银井湾,但却很大保留着旧时代的做法,对于女人依旧有着很多的歧视,虽然男人不再要求自己的女人按照旧时代的约束来做,但还是有很多的女人会很自觉得做好自己的事。在银井湾,能够这样做到约束自己的女人不多了,让陶宽爷爷感觉时代变了,却在林家依旧可以看到那个时代的烙印,心里不免还是对林家女人有些高看一眼,能在细节方面的坚守,本身就是一种修养,特别是那种自律更是很多人做不到的。旧时代对于女人的歧视,有些是当时环境下决定的,比如扎脚,把女人的脚扎成畸形,成了男人畸形的追捧是不可取的,但当时的环境,没有扎脚的女人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婆家,甚至会影响到女人一辈子的幸福,解放后了也就没有了这样的扎脚,随着时间的流逝,小脚女人也就慢慢少了,但林家女人是银井湾扎了脚女人里最年轻的一个。也是懂得旧时代约束比较多的一个女人,从本质上来说,林家女人值得同情,但对于那些旧时代约束的坚守也还是很认可的。有衣角兜住茶叶或者鸡蛋,甚至是米,银井湾里的其他女人早就不会那样去做了,就是陶家的陶宽妈也不会那样去做了。南方的灶头都比较大,家里吃饭人多的人家都还是双口锅的,烧起水来比较慢,林家女人也就在陶宽爷爷到了不久就去了厨房里烧水泡茶了,平时一般的客人来,也就是倒口冷茶喝喝就是,但对于陶宽爷爷对于林家有恩的人来说,烧点开水泡茶就有必要了,林家女人给陶宽爷爷倒了冷茶暂时的解渴,随即就去了厨房里去烧开水了。等林家男人回家之后,水也就有了一定的热度了,二个男人坐着说着银井湾这个时候最敏感的话题,就是家里的田分到哪里,会不会吃亏。陶宽爷爷也知道林家的情况,生产队里也充分得考虑到林家的实际情况,能帮忙的尽量帮着,不让贫穷的更加贫穷,这不仅是生产队长,也是大队支书的想法。在是不是吃亏这个方面,林家可以说不至于有这样的情况。眼下就是谈论着林家的田分到哪里的问题。陶宽爷爷问着林家男人的话,林家男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喝茶,等下再给陶宽爷爷看。陶宽爷爷这时候就几乎想到:林家是要留着自己在林家吃晚饭了。陶宽爷爷也确实有些日子没有来林家吃饭了,自己过来也没有想到林家会这样的客气,自己也只不过是想沟通下和林家怎么去换田,那想林家倒是留着陶宽爷爷吃了晚饭再回去。陶宽爷爷和林家男人说着一般的话题,等着林家女人过来泡茶。陶宽爷爷想着林家这般的辛苦,回去得和自己的儿媳妇——陶宽妈商量一下,是不是也帮着林家买个开水壶,这样的话,陶家虽然有些投入大些,却让林家有了很实质性的帮助,林家女人本来就因为自己的脚小行动不便,像这样烧水泡茶就更累了。陶宽爷爷也只是自己心里想着,并不会直接说出口来,要等到自己回家以后和陶宽妈商量好了,再让陶宽爹去公社供销社或者是托人到县城去买,才送过来。这不仅是钱的问题,也还有可能要托人去买呢。二个男人在聊着的时候,林家女人从厨房里出来了,手里拿着水勺,水勺是那种木制的,有些笨重但不烫手。林家女人端着盛着开水的木勺就显得有些沉重,走路就有些不稳了,林家男人看着起身接过自己女人手里的木勺,略带责备的口气:等一下我去倒水,你叫一声也好啊。林家女人笑笑便走回到厨房里去了,林家男人便开始给陶宽爷爷碗里倒水。滚烫的开水冲起了茶叶的翻腾。细小的茶叶经不住开水的冲劲,纷纷上下沉浮,慢慢得也有原来的浮在水面,因吸满了水而变得有了分量,慢慢得沉到茶碗的底部去了。林家男人给陶宽爷爷倒了七分满的开水,便给自己的茶碗里倒水。倒好了自己碗里的茶水,林家男人拿着木勺便起身走到厨房里去。厅堂里只有陶宽爷爷一个人坐着,陶宽爷爷便俯下身去闻茶叶的香味,茶叶沉到碗的底部也慢慢吃透了开水,茶汤也慢慢得绿色,茶水里香味变得有些肆无忌惮朝外扩散开来。陶宽爷爷深深吸了一口气,浓郁的茶香钻进陶宽爷爷的鼻子,感觉很是舒服。林家男人从厨房里出来,看着陶宽爷爷深情得想闻着茶香,心里还是有些满意的,于是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对着陶宽爷爷说:这茶叶还可以吧。陶宽爷爷听着林家男人的话回应着林家男人:不错,整个银井湾里能拿出这样的好茶的人家不多,即使是大队书记家里的茶叶那也只是茶汤要好些,香味还没有你家的好。林家男人听着陶宽爷爷的话,知道陶宽爷爷说的是实话,陶宽爷爷早些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也喝过其他地方的茶水,能得到陶宽爷爷的赞扬本身就是一个荣誉。林家男人听陶宽爷爷说完这才对着陶宽爷爷说:要说我们这里的茶叶虽比不上有名的绿茶,但有着这样香味的茶叶也算是上乘的,今年年成不是太好,天太冷了,根本采不了太多的茶青,满打满算只有二斤不到的样子。也就是您陶叔来了,才拿出给你喝点,真觉得好喝,等下回家的时候带点回去。陶宽爷爷知道,今年格外的冷,都说清明断雪,谷雨断霜,这都是说给比较远地方的俗语,银井湾难得碰到这样的情况,但今年给碰到了,严厉的倒春寒就在正月底还下了雪,也是因为那一场雪,到了清明前都不太热过,人都觉得冷,何况是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