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科忽然意识到,猜测到米芾可能对着自己有着不满和偏见,他回想起历史上米芾是一个性格古怪之人,相应的在艺术上更是挑剔。
李科想不到自己是在什么方面惹恼了他,只好保持着镇静和礼貌。
米芾斜眼扫了下李科,见他还是像钉在原地一样,纹丝不动,脸上还带着恭敬的笑容,看不出一点被冷嘲热讽后的恼怒。
他不禁稍稍对李科瞩目了起来。
李科道:“在下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证明?”
米芾抬眼看去,他看到李科的目光深邃,瞳其间闪着流转的黑光,神情坚定,一副自己不给他一个解决方法就不走人的态度。
米芾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面上终于挂起一丝微笑,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沉稳与威严:
“翰林书画院汇聚天下丹青书法之英才,真才实学者方能立足。我欲以书法一道,考验你的真材实料。你可愿意接受?”
李科闻言,面上却显得异常坚定,心中却波澜四起,他虽然各个画种都有涉及,甚至娴熟,但要在这个中国书法史上的大家面前班门弄斧,李科还是十分的胆杵。
李科说道:“学生这书法,恐怕难以入得博士的法眼。”言语间,他带着一丝谦逊,却又藏不住那份跃跃欲试。“但学生自认为,于书法之道上,已有些许心得与独到见解,倒也不惧这一试。”
他心中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测验,更是他向米芾博士,乃至整个翰林书画院宣告他李科到来的号角。
米芾微微一笑,随即从案上取过一张宣纸,提笔蘸墨,动作流畅而优雅。
他站在古朴的书案前,窗外微风拂过,轻轻摇曳着竹影,斑驳的阳光透过叶隙,洒在铺展的宣纸上,给这静谧的时刻添上了一抹温暖的金辉。
他沉吟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穿越了时空,与古人的智慧进行着无声的对话。随后,他缓缓提起一支饱蘸浓墨的毛笔,笔尖轻触纸面,如同点破了宁静的湖面,漾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他低声吟诵着:“‘书者,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此乃古人对书法之真谛的深刻阐述。”
李科不禁汗流:这就是老文人的出口吗?
米芾说出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不仅回荡在空旷的书房内,更在李科的心海中激起了层层波澜。
他深吸一口气,手中动作飞快,信手便挥下“书者,如也。”四个大字,稳不俗,险不怪,老不枯,润不肥,做到在变化中统一的特色。
李科看后手里捏了一把汗,而旁边看戏的男子不禁高呼称妙起来。
接着米芾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了李科,便坐下了身。
李科拿着毛笔缓慢地在砚台上润笔。
他学国画当然要练习书法,书法是国画的根基,但他也仅仅是练习了笔法而已。
事已至此,李科也只能用上一招怪招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这便是他的法宝。
只见纸上写这一写不大不小的字:驱蚊香、荷叶鸡半只、粗布一匹、桂香坊胭脂一盒...李科细细端详起纸上的内容。
片刻后,接着,李科的笔尖便开始在纸上跳跃、流转,时而轻盈如风,勾勒出细腻的线条;时而沉稳似山,落下浓重的墨痕。
米芾的目光悠然落在李科那正缓缓移动、于纸上轻触的笔尖之上,只见一个个质朴无华的字迹跃然纸上:驱蚊香、荷叶半鸡、粗布一匹......桂香坊胭脂一盒......
一旁,那位白头巾男子不由得扯动嘴角,露出一丝难掩的嘲讽的笑意。他细观李科的笔迹,认为李科所写的字仿佛稚童初学,毫无书法人的风骨,
然而,李科的笔触并不像米芾那疾风骤雨般的挥洒,他的动作不急不躁,宛如溪水潺潺,悠然自得。尽管外在节奏平缓,内心却如鼓点渐密,激情在胸膛中悄然澎湃。
李科的纸上墨香袅袅升起,与时光一同在宣纸上缓缓铺陈,字迹由疏至密,渐渐饱满而生动。
终于,随着最后一抹墨痕优雅地收束,李科轻轻搁置了手中的毛笔,目光温柔地落在了那幅仿佛报菜名般错落有致的书法作品上,眼底跃动着满足与自豪的微光。
此刻,书房内一片宁静,唯有窗外树叶轻轻摇曳,发出细碎悦耳的沙沙声,为这份静谧添了几分生动。
就在这时,那位头戴白头巾的男子,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笑意,终是未能忍住心中的嘲笑:
“你虽自称为书画院中的待诏之才,可这书法造诣嘛,嘿嘿,却也太过平平无奇了些,写出来的字就像是……”
“像是出自小童之手一般。”
当那位头戴白头巾的男子瞥见米芾正凝神细赏李科笔下的字迹时,心中不由漾起一阵惊澜。好奇如潮水般涌来,驱使他不由自主地迈步向前。
他见到,李科的字体,并非全然杂乱无章,却也不循常规。
每一笔一划,无论是飘逸的撇捺,还是沉稳的横竖,都似跳出常规框架,粗细干湿间尽显不羁,全然不顾书法的传统约束。
然而,在这份不羁之中,却蕴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一种近乎奇异的美感,让人在错愕之余,又不禁为之动容。
李科见到着场景,会心一笑,他当然不会说他是模仿着梅玲玲的字迹写出来的,他只是去梅玲玲之糟粕,取梅玲玲之精华,造出一种梅玲玲字体。
李科不禁感谢着梅玲玲写了张纸条让他出来,顺便采买东西。
片刻后,米芾抬眼看向李科,面带笑容,鼓掌道:“好一手怪字!”
李科心里笑呵呵,心想要是米芾知道这字是从一个小侍女手中所出,不知他什么想法。
而李科也深深所知,书法即是艺术,它讲究字体的美,也更讲究字在纸面上的布局,节奏、留白、疏密,都是功课。
李科道:“学生此是雕虫小技而已,还望博士引见圣上才好,以解释圣旨丢失之责。”
米芾笑容忽然收住,脸色难看,却道,官家现在怕不是不能给你书画翰林待诏一职了。
李科呆住,他大老远跑这么远又不给自己官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