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总管惊恐地目睹三皇子殿下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秋千上甩出,好在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这才让二人幸免于难,只是苦了这太监总管,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到魂不附体,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上冲出去呵斥那两位照顾不周的小太监。
“唉,过来,嘘……动作轻点,别惊动了其他人。”我急忙伸手将太监总管拉住,像做贼似的躲藏在梅园入口处的墙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观察,那梅园中的几人都沉醉于玩乐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我与太监总管的到来,我心中的那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对太监总管低声吩咐道:“严公公,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我所见所闻,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半点风声,否则,那可是要遭受灭门之祸的大罪啊!”
“诺,不过赵大人,蓝茹梦这丫头该如何处置呀!您尽管吩咐,老奴一定照办。”太监总管严公公如捣蒜般朝我深鞠一躬,对我感激涕零,若不是我及时拦住他,恐怕他会当场撞破蓝茹梦与三皇子殿下的关系。后知后觉的严公公不禁感到一阵后怕,额头上冷汗涔涔。
“先派人严密监视起来,不得让任何人欺负她,更不许她与三皇子殿下再有任何亲密举动,记住,此事必须做得滴水不漏,绝不能让人看出丝毫破绽。”我郑重地叮嘱了几句,挥手示意严公公退下,安排他手下的太监去办理此事,而接下来摆在我面前的问题,犹如一座沉重的大山,让我倍感头疼。
“老奴这就去办。”
待严公公离去后,我步出梅园,如幽魂般在御花园中游荡,心中焦急万分,苦苦思索着该如何处理此事,才能达到完美的效果。
我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方法,可这些方法就像脆弱的泡沫,在现实的礁石上一触即碎,问题依旧无法解决;
“倘若径直将皇帝陛下病重的消息告知于他,言明陛下龙体有恙,此事于他而言,不啻为忤逆圣上龙恩,这无疑会令陛下蒙羞,蓝茹梦与三皇子之事,在无意间竟触犯了陛下的恩典,实乃大逆不道之举,说不定还会使陛下病情加重,令陛下的身体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不可,此计万万不可行,陛下若知晓此事,必定会治赵家一个办事不利之罪,说不定还会牵连到世伯等人……不行,我必须另寻他法,陛下那边务必要守口如瓶,那是否可以告知大皇子,这位即将继位的太子,可是我该如何开口?!
当您身陷囹圄之时,与您朝夕相伴的那个女孩,如今却移情别恋,成为了您弟弟的玩伴?不,这无异于自寻死路,可倘若陛下真的龙御归天,大皇子继位后又让我去寻找那个女孩,我又该如何向他交代?!”
“对了,宫中应该还有一位蓝茹梦,她的姐姐竟敢冒名顶替进入宫中,这可真是胆大包天,不行,这可是欺君之罪,就如同纸包不住火,骗得了一时,总有露馅的一天,这该如何是好啊……”就在我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进退维谷,不知所措甚至没有看脚下的路,在御花园的走廊一个转弯处,竟犹如命运的安排般撞见了一个女孩,一个或许能够带来破局之法的女孩。
“哎呦,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撞本小姐?”
我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刚好就有人撞到枪口上来,于是我将手中玉扇一收,如闪电般拔出腰间佩刀,将佩剑架在粉发女子的脖子上,怒斥她的鲁莽行为:“大胆!!后宫之中!!竟敢不知规矩,出口伤人!成何体统!!你是哪家的宫女,如此冒失!!”
那粉发少女身体瘦弱,被我撞了一个满怀,直接跌了一个屁股墩,怀中的黑猫喵了几声后也趁机溜走,唯独留下那粉发少女呆坐在地上,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盯着我,仿佛在试图蒙混过关;“呜呜,本小姐乃户部尚书之女…”
那粉发少女的眼睛眨巴眨巴,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仿佛是在对我使眼色,让我放下手中的佩剑,给户部尚书一个面子,在这里饶过她的鲁莽。
“呵。”我嘴角微扬,发出一声冷笑,对于这种如温室花朵般娇生惯养的小丫头片子,我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就在我将佩剑高高扬起的那一刻,粉发少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今日的悲惨命运。
无论今日我这一剑是落在粉发少女那娇嫩的肌肤上,还是那纤细的脖颈处,我都只是在按照宫里的规矩办事。擅闯皇宫,本就该受到惩罚,只是让她受点小伤,饶她一命,已是我法外开恩、手下留情了。
“住手,刀下留人!”一声高呼从远处传来,犹如一道惊雷,震得我手中的佩剑微微一颤。红发男子的声音仿佛具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叫停了我手中的动作,我的佩剑悬在空中,距离粉发少女的身体仅有几寸之遥。
“在下乃新科状元——龚明龚银星,还望赵大人高抬贵手,饶家妹一命。”
眼前之人,我再熟悉不过了。他一身状元服装,头戴状元帽身披大红花,曾经龚明乃是东旭将军家的幕僚,如今更是这届的新科状元。此刻进京面圣,以他的聪明才智,能够年少有为、金榜题名,我丝毫不感到意外。他的突然出现,反倒令我心生欢喜。
“龚少爷,要我放过令妹也未尝不可,不过你得应我一事。”我将手中的佩刀缓缓收回刀鞘,拿出玉扇,话语中略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工夫,我将自己在梅园中的种种见闻,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了龚明,并仔细剖析了当中的利弊得失。此时,庭院之中空无一人,而我和龚明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竟多出了一杯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清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在听完我的叙述之后,龚明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整个人突然间放声狂笑起来。那笑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云霄。
面对龚明这般莫名其妙的反应,我着实摸不着头脑,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解。于是,我忍不住开口追问道:“龚少爷,究竟因何缘故笑得如此开心?”
龚明稍稍止住了笑声,但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回答道:“哈哈哈哈哈哈哈,赵大人呀,您又何必为那些尚未发生之事而感到忧虑不安呢?不论是姐姐代替妹妹入宫犯下欺君大罪,还是兄弟之间因为一个女子而反目成仇,它们都不过是将来才可能会出现的状况罢了。您如今就这般忧心忡忡,岂不是让我觉得十分可笑吗?”虽然龚明嘴上这么说着,但实际上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对于如何处理这些问题早就有了主意。只见他轻轻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此事表面上看起来错综复杂,实则并不难解,赵大人您确实有些过于多虑啦!”
“可有解决之法?!”我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目光恳切地望着龚明,希望他能为我指明一条出路。
龚明见状,不禁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赵大人啊,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难道还不明白吗?这件事情最为关键之人,想必您心中已然有数。”说着,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似乎准备离开此地。
“我言尽于此,再过几月,我将奉圣上旨意前往泉州鹿县出任知府一职。日后在官场之上,还望赵大人能够多多关照。”龚明说完这番话后,对我行完拜别之礼后,转身朝着庭院外走去。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其实,我明白龚明所暗示的那个人,她便是三皇子殿下名义上的母亲——德妃娘娘。
不多时,德善宫内一片静谧。
“轩儿之事,妾身已略知一二,多谢赵大人特意前来相告。”在这间清幽寂静的屋子里,四处弥漫着紫罗兰淡雅的芬芳气息,那若有若无的香气宛如一缕清风,轻柔地抚慰着人的心灵,使人心境平和、情绪愉悦;“然而,事已至此,这虚虚实实之中已然铸成大错,也唯有顺应形势、一错到底了。”
“德妃娘娘啊,自古以来,嫡出与庶出地位分明,长幼尊卑秩序井然。区区一名卑微的宫女,怎堪匹配三皇子殿下如此高贵的身份呢?再者说,男女之间应当保持距离,不可随意亲近。臣妾担心他们相处时日长久之后,难免会萌发出别样的情愫,待到那时,想要再将他们拆散怕是千难万难了。”我着实不愿充当那个暗中告发他人的恶人,但当下紧迫的局势却迫使我不得不迈出这艰难的一步;“恳请德妃娘娘深思熟虑,早作决断。”
“唉......”德妃悠悠地长叹一声,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烦闷都吐出来一般。她缓缓伸出手来,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不停地摇着头,脸上满是无奈与哀愁:“你也清楚得很呐,我并非轩儿的亲生母亲啊!自从那孩子跟了我以后,便再也没有展露过笑颜。每日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甚至从未唤过我一句‘母妃’。若非那日轩儿在御花园纵马驰骋时不慎误入辛者库,邂逅了那位宫女,只怕他这一生都难以绽放出如此灿烂的笑容。我活到如今,还从未见过轩儿那般快乐呢......”说到此处,德妃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有千言万语哽在了喉咙里,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然而,我却已然洞悉了她未尽之言背后所蕴含的深意——无非是希望我能够对此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向陛下和大皇子隐瞒真相,将那个女孩儿拱手相让,并且从此不再过问其中的是非曲直。
只见德妃目光恳切地望着我,声音略带颤抖地道:“赵大人啊,求求您高抬贵手,就当是成全我这个苦命母亲的一片私心吧。”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张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脑海里不断回忆着龚明之前提出的建议,同时,我也明白解决问题的关键所在。然而,现实却无情地告诉我,以我目前的能力和水平,根本无法做到将这件事情处理得尽善尽美。
德妃娘娘一心只为了补偿三皇子殿下,让其能在成年之前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成长,她必然会存有一些私心。所以才会让蓝茹梦这个宫女留在三皇子的宫中充当陪伴。可大皇子对此毫不知情,如果能够想办法阻止他们两人相见,那么这件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空间。
“这......”正当我被噎得不知如何开口时,德妃娘娘像是察觉到了我的尴尬处境,竟然十分贴心地主动为我找了个台阶下。
只听得她缓缓说道:“我深知赵大人此刻定然感到左右为难,不过您放心,本宫并非那种不通情达理之人。在此,本宫向赵大人保证,那个宫女待在轩儿身旁之时,定会保持清白之身。如此一来,赵大人应该可以稍稍放下心来了吧?”
“多谢德妃娘娘美意,赵祁实在是感激涕零、没齿难忘啊!”说罢,我便诚惶诚恐地双膝跪地,然后恭恭敬敬地磕起头来,心中对德妃娘娘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多亏了德妃娘娘此番高抬贵手,主动做出退让之举,这才使得事情出现转机,有了转圜的空间和可能。当我正准备起身向德妃娘娘拱手作揖以表谢意之时,一个神色慌张的太监突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见此情景,我与德妃娘娘刚要开口斥责这名太监如此莽撞无礼、不知礼数为何物时,却听到那小太监口中说出的话语宛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我与德妃娘娘二人当场瞠目结舌、面无人色。
“不……不不……不好了,德妃娘娘!皇……皇上……皇上他!!就快要不行了!!”小太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喊着,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尽的惊恐与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