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停顿了片刻,沈崇文接着又说道:
“你嫁给我已经几年了,却无所出,玉莲才跟了我一个多月,就怀上了我的骨肉。
念在以往的情份上,我给的只是和离书,而不是休书。
不管你我之间,曾经有多恩爱,都不及我的孩儿重要。否则我这偌大的家业,该传给谁?
等一下我会命人送一箱银票过来,那些银钱,足够你每日锦衣玉食,花三辈子也花不完。”
说完之后,他甚至都没有耐心等小月做出任何反应。
高大的身影,就如同一阵疾风般,脚步匆忙而急促地转身离去。
不消片刻,便迅速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仿佛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自打从遥远的西凉国回来,时至今日,直到此刻。
她那颗依然抱有期待与幻想的心,终于彻底破碎掉。
也真正地认清了眼前这个残酷无比的现实——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深爱着的沈崇文。
就在这时,杜怀季回来了,当他忧虑重重地踏入庭院时。
一眼便望见自己的姐姐正神情恍惚、失魂落魄地呆坐在房门口。
她的目光空洞无神,痴痴地凝视着山寨中那一片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屋子。
就像一只向往光明的飞蛾一样,整个人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杜怀季见此情形,心中不由得一紧,刚想要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却忽然瞥见地上静静躺着一封书信,他弯腰捡起一看。
瞬间只觉得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直冲天灵盖,这竟然是一封和离书!
愤怒使得他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
他咬着牙关,恨恨地说:
“好你个沈崇文,竟敢如此对待我姐姐!今日我定要与你拼个你死我活!”
说罢,他便怒不可遏地朝着那一片被灯光照得亮如白昼的区域冲去。
他人还没有靠近屋子,远远地便听见屋内传来阵阵欢快的笑声,以及女子娇柔的声音:
“崇文哥哥,你对我可真是太好了!”
“还叫什么哥哥,应当称呼夫君才对,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黑龙山的当家主母。”
男子面带得意之色,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女子说道。
“好,夫君所言极是,妾身自当谨遵教诲,事事听从于您。”
女子娇柔一笑,轻声回应道。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杜怀季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只听得他怒吼一声:
“沈崇文!”
伴随着这声怒喝,他如疾风骤雨般挥拳而出,重重地砸在了这个男人的胸口之上。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迅猛无比的攻击,一拳接一拳,毫不留情。
目睹此景,李玉莲惊恐万分,她不禁失声尖叫起来。
“啊!来人呀!有刺客!”
尖锐的叫声瞬间划破长空,引得周围的守卫们纷纷闻讯赶来。
刹那间,原本平静的场面,即刻变得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要知道,身为武痴的沈崇文,武艺高强,身手不凡,如果他想要出手反击。
完全能够轻而易举,毫不费力地将杜怀季打得满地找牙。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面对这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沈崇文竟然抬起手来。
示意那些正欲上前护主的守卫们不要轻举妄动。
只见他紧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疼痛,稳稳地站立在原地。
任由对方肆意殴打,没有丝毫反抗之意。哪怕嘴角都已溢出了猩红刺目的鲜血。
但他却依旧如同巍峨耸立、坚不可摧的山岳一般,稳稳地伫立在原地,纹丝未动。
杜怀季发疯似的不断挥舞着拳头,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向眼前的人。
然而,无论他怎样用力,那人始终宛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堡垒,毫无反应。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流逝,直到他感到右手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仿佛骨头都要碎裂开来,再也无力继续挥动拳头时,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动作。
“哼!若是出完气了,那就赶紧带着你姐姐离开黑龙山,我这里可不欢迎你们!”
那人冷漠地说道,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一旁的李玉莲,望着沈崇文身前那片被鲜血染红的衣裳,心如刀绞。
她急忙掏出随身携带的洁白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嘴边还在流淌的鲜血。
眼泪更是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她轻声抽泣起来:
“夫君,要不还是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吧。万一受了内伤可怎么得了啊……”
“夫人不用担心,为夫没事。”
而此时,杜怀季目睹着这两人之间如此亲昵的举动和饱含深情的对视。
只觉得心头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
紧接着,他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一瞬间,他终于恍然大悟——月姐姐彻底输掉了这场感情的较量。
因为眼前这个曾经深爱着自己姐姐的男人,如今已然变心。
并将所有的温柔与关怀,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杜怀季神情恍惚,满脸都是绝望与哀伤,他替姐姐感到难过。
只见他缓缓地转过身子,拖着那好似有千斤重的双腿
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朝着来时的道路走去。每迈出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沉重无比的脚步声,仿佛也在诉说着他内心深处无尽的痛苦和失落。
………
听着远处传来的阵阵喧嚣之声,小月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逐渐变得清亮起来。
仿佛刚刚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缓缓苏醒了过来。
就在刚刚,她浑浑噩噩之中,好像听到弟弟说,要去找沈崇文算账!
而且,根据方才传来的嘈杂声响判断,难不成他们打起来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瞬间紧张了起来。
她匆忙地站起身来,快步回到屋内。一眼便瞧见了沈崇文命人送过来的那一大箱银票。
都送上门了,不要就便宜那个李玉莲了!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其收入自己的空间之中。
随后,她目光扫视四周,凡是能看见的物品,无论是属于谁的,她都毫不犹豫地一并收起。
只见她动作迅速而利落,没有丝毫停顿和迟疑。
没过多久,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便被收拾得一干二净、空空如也。
做完这一切后,她轻轻吹灭手上的烛火,就连这燃烧得只剩半截的蜡烛也收了。
然后静静地站立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弟弟的归来。
终于,杜怀季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当中。
小月见状,连忙快步迎上前去。然而,当她看清弟弟那只右手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只右手已经肿胀得如同一个硕大的馒头,看上去触目惊心。
杜怀季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哭腔说道:
“月姐姐,咱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不管你想要去哪里,天涯海角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去的。”
小月温柔地从怀中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药丸,看着他服下后。
又轻轻地拿起他受伤的手背,用一块洁白的丝帕蘸取了一些灵泉水,并将其敷在手上。
当那股冰冰凉凉的感觉,透过肌肤传递过来时。
他顿时感觉到那只原本疼痛难忍、犹如被烈火灼烧般的手,一下子就舒服多了。
小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只见破损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收口。
眼看着弟弟的伤势明显好转,她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下来。
“太好了,总算是没事了。”
看着已经不再疼痛的手,杜怀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伤药太好用了!”
闻言,小月对此不置一语,只牵唇对他浅浅的一笑。
“怀羡,既然你的手没什么大碍了,那咱们就走吧。我有一个超级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杜怀季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哦?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消息啊?姐姐!快跟我讲讲!”
“别急,等咱们安全地离开了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慢慢讲给你听。”
“好!一切全听姐姐安排!”
杜怀季爽快地应道,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姐弟俩相视一笑,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朝着远方走去。
此时此刻,沈崇文悄悄地躲藏在一棵粗壮而又古老的大树之后。
他如鹰隼般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小月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之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终于,就连那阵属于小月的淡淡余香,也彻底地消散在了风中。
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
宛如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那高大挺拔的身躯,此刻显得无比的落寞与孤寂。
突然之间,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将他淹没其中。
随着小月的离去,他原本完整的灵魂,仿佛骤然间出现了一道无法弥补的缺口。
那种感觉,就像是,失去了生命中最宝贵,最重要的东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