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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盛儿想要帮忙,却不被允许上战场,冥夜派了人专程看着她,不许她出门。她反抗过,但这似乎也是翎遥的意思。

除非战事吃紧,冥夜每晚都会回来看她,跟她说一说现在的情况,以及畅想一下未来。

她被保护的很好,一直到战争结束,她都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

但是她一点也不开心,因为即便是隔着院墙和法阵,她还是能够听到战场上将士们的嘶吼,伤员们的哀嚎……

于是她逃了,就如同很多年前,她逃出王宫偷偷混进军队里一样。

等到冥夜再次见到她时,是在攻进皇宫之后。

彼时崇盛儿穿着水蓝色纱裙,吹着他送的白玉笛,将群起而上的傀儡尽数击退。

再后来,翎遥在一次重伤后觉醒了凤凰血脉,在传承的记忆里得知了消灭邪神的办法。

于是大家齐心协力,众志成城,最终将邪神彻底消灭。

但没有人高兴的起来,邪神败了,他们却也没有赢、

邪神临死前送了他们一份“大礼”,整座皇城遍地傀儡,黑雾笼罩下,偌大的皇城变成了一座鬼城。

黑雾不断侵蚀的活人的身体,死去的人灵魂也难得安息。

翎遥的火虽然能够燃尽傀儡,却驱不散黑雾,抚慰不了灵魂。

最令人头疼的是,那黑雾还在不断地向城外扩散而去,即便是鲛人,也只能够暂时的阻止黑雾蔓延。

翎遥身为救世的凤凰,杀得了邪神,却挽救不了一座城,陷入深深地自责中。

崇盛儿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中无奈的叹息。

某个夜晚,她拎着两壶酒来到了翎遥的院子,彼时翎遥正坐台阶上,抬头看着被黑雾笼罩的夜空。

见她过来,回房间拿了披风出来替她披上,“你怎么来了。”

崇盛儿拢了拢披风,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喏,睡不着,来找你喝点。”

翎遥无奈笑了笑:“你身体不好,我可不敢跟你喝酒,要是被冥夜知道了,可是要找我闹的。”

“没关系,我只喝一点,他不会知道的。”

盛情邀请,翎遥没有再拒绝。

两壶酒很快就被两人消灭干净,微醺之下,翎遥拉着崇盛儿一起坐在台阶上,抬头仰望夜空。

“盛儿,听叶枫说,皇城有座观星台,天气好的时候,站在上面,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满天星辰,美极了。”

“可是你看现在,别说是星星了,连天都看不见,全都是那该死的邪神留下的该死的黑雾。”

“真想看看叶枫说的美景啊……说起叶枫,他倒也当真对得起他闲散王爷的名头,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知道。”崇盛儿笑了笑,“不过他的闲散日子也算是到头了,登上了皇位,每天忙得要死,都没时间缠着你了。”

“是啊……”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的坐在一起,看着并不能看到星星的夜空。

良久,崇盛儿打破沉默。

“阿遥,其实,还是有办法消除黑雾的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的语气,翎遥收回了目光,看向崇盛儿。

她还是那副仰望夜空的姿势,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翎遥没有回答,崇盛儿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转移了话题。

“唉,那些被困在皇城的亡灵也该清理一下了,每天叫个不停,还真的有点吵。鲛人王族唱响圣歌,能够打开往生海。现在鲛人一族的王族就只剩我一个,只能由我来送他们安息喽。”

“可是你……”翎遥的视线落在了崇盛儿的双腿上,之前她就向大家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也告诉了他们她是如何舍弃了美丽的尾巴上岸来的。

即便现在崇盛儿已经是新一任的鲛族女王,但她清楚的知道,此时的崇盛儿已经不能够说是真正的鲛人了。

崇盛儿自然也知道她想说什么,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怎么了?就算我没有了尾巴,我也是鲛人一族唯一的王。

你可能不知道,每个王族从记事起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唱圣歌。因为每次战役过后,王族都要亲手将死去将士的亡灵送入往生海。守护子民,是王族的责任和使命。

放心吧,我是千年来鲛族天分最高的王族,很小的时候,打开往生海的任务就交给了我,圣歌我唱了无数遍,区区一座城的亡灵,不在话下。”

崇盛儿语气里有些小骄傲,那是来自王族的骄傲。

翎遥还想说什么,却见崇盛儿低下头,声音有些低:“阿遥,就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良久,翎遥才终于说了句,“好。”

——————

次日,皇城正中心,

崇盛儿站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建的祭台上,穿着专属于王族的礼服,在万众瞩目下,周身散发水蓝色的光芒,停于半空之中。

朱唇轻启,神圣的歌声随着灵力传遍整个皇城。

半空中忽然出现看不见尽头的深蓝色星海,无数飘荡在皇城中的亡灵被歌声洗涤了灵魂,一个个飞向那片星海之中。

下方,所有鲛人皆是一脸虔诚,跟着她一起轻声唱着,目送亡灵离开。

其他人则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同时也感受着灵魂接受过洗礼之后,身体传来的舒爽的感觉。

只有翎遥目光始终落在崇盛儿身上,看着她身上的光芒愈发耀眼,逐渐由水蓝色变成大海般深沉纯净的蓝。

看着光芒下,她的双腿渐渐消失,逐渐被一条巨大的、华丽的、如星河般闪耀的蓝色鱼尾取代。

与此同时,皇城的天空像是变成了海域,任由她在其中畅游。

所有人的视线都追随着她的身影,所过之处,皆被神圣的光芒照耀。

“快看!黑雾散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接着,越来越多的呼喊响起。

人们喜极而泣,两个不认识的人紧紧抱在一起,大笑着落泪,光明终究还是驱散了黑暗,至此,他们才彻底战胜了邪神。

黑雾散尽,崇盛儿喘着气停在半空,虽然面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终于,她做到了……

崇盛儿脱力,身子一歪,单薄的身体便坠了下来,落入冥夜温暖有力的怀抱里。

她已经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虚弱的靠在冥夜怀里,“冥夜,对不起,我好像不能跟你去狼族了。”

“没关系,不去也没关系的,我可以跟你回海底。只要跟你在一起,上天入地我都陪你。”冥夜红着眼眶,将她抱的更紧。

崇盛儿的身体正逐渐变得透明,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消散了。

“还是算了,你是狼,到海里会淹死的。”崇盛儿温柔的看着冥夜,眼里满是不舍,“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是鲛族的王,我的灵魂会归于大海,守护着我的子民们,千年,万年。”

“我呢,盛儿,你就只要你的子民,不要我了吗?”冥夜看着崇盛儿愈发透明的身体,情绪崩溃了,泣不成声。

崇盛儿抬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触碰到他了,“傻子,我还没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呢,我叫卿卿,想我的时候,就朝着大海喊我的名字吧,我会听到的。”

“卿卿,卿卿,卿卿……”

冥夜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双手拼了命的想要抱住她,可她的身体还是在不断变得透明,最后彻底消散,化作星星点点,随着那颗鲛珠飞上天空,被一只火红的凤凰衔住,飞往更远的地方。

凤凰带着那颗珠子飞遍山川湖泊,任由光芒洒落在每一处角落,最后飞到广阔无垠的大海上。

彻底失去光芒的珠子化作粉末,飘散在海里,随着海浪飘向四面八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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