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颜一怔,晏铮简明扼要说了番,道:“……消息这么快就传进了慈宁宫,只怕不止冯家,岳丈大人在朝堂上的敌手也出了力。”
父亲为官多年刚正不阿,虽执掌吏部,可也得罪了不少人。
今次这事若是闹大,往轻了说是治家不严,往重了那就是有意混淆皇家血脉!
太后这么强行带人走,摆明了是要问罪……
楚若颜稳了稳心神,又问:“姨母、三妹妹,那今日闹上门的稳婆是如何处置的?”
小江氏和楚若兰对视一眼,楚若兰道:“被爹爹打发出府了,估计让楚忠给了些银子封口……”
“什么?”
楚若颜低呼一声看向晏铮,后者神色顿肃:“孟扬,让底下人……不,你亲自去,务必将人找到!”
“是!”
孟扬领命而去,楚若兰还不明所以,小江氏已白了脸色:“应、应该不至于吧……”
楚若颜笼眉:“若不至于,又怎会惊动太后?”
小江氏不说话了,只低头掐住掌心,楚若兰急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楚若颜微叹一声要解释,忽然手臂被人扶住,身边人自然而然替她开口:“值此风口浪尖,若那稳婆出事,或干脆死了,外人会以为是谁做的?”
“当然是我们——”楚若兰明白过来瞪大眼,“好啊,这是存了心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外人不止会认为我们杀人灭口,还会认定乔稳婆说得是真的,二姐姐的身世当真有问题……这真是、太歹毒了!”
楚若颜默然。
其实以小江氏之能,早该看出来的。
可惜事涉己身很少能保持冷静,只能希望为时未晚。
她想罢又抬头看向晏铮。
男人目光一触,就知道她的心思:“阿颜,你大病初愈怕是不宜走动,还是我去。”
“不,你是外臣,又是男子,见着太后很多话都不好说。”女子抬眸,目光坚定,“放心,我没事,蝶梦庄周已经将寒症除了,如今除了虚乏没什么大碍,还是父亲的事要紧。”
晏铮见她这般就知劝不动,想起当初为晏家奔走,她也是这副模样……
心下微酸:“好,那我陪你一起去。”
楚若颜颔首,又对小江氏母女道:“姨母、三妹妹,你们先回去等消息,记着旁的都不要紧,一定要照顾好二妹妹。”
这件事里,受伤最重的就是她了!
小江氏和楚若兰赶忙应是,双方分道扬镳。
慈宁宫。
啪!
一件上好的青花瓷釉被摔了个粉碎。
“楚淮山,哀家敬重你是国之重臣,这才好话跟你说尽了,怎么,你难道真要维护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连皇家颜面都敢驳吗?”
苏太后厉斥,殿内跪着的老臣面色不改:“太后娘娘,老臣早已说过,您要解除小女与秦王的亲事,楚家不敢有半点怨言!但小女养在府上已久,如今您一句话,就要以‘私德不检、浪荡轻浮’等恶名,将她在楚家宗谱上除名,请恕老臣不敢答允!”
“你这是不识好歹!”苏太后声色俱厉,“那野种与秦王亲事早已昭告天下,如今冒然解亲,不寻个由头如何能令天下信服?还是说,你当真要自揭家丑,告诉天下人你楚国公被人戴了绿帽子,养了他人之女吗?”
楚淮山眉头一沉:“若皇家当真要个由头,也未尝不可!”
“你——”苏太后气急,徐公公连忙上前为其抚背,同时道,“楚国公,太后娘娘也是为您着想啊,您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没血缘的女儿,闹得身败名裂吗?”
国公府的血脉被人混淆,还一无所知养大成人。
这要传出去,天下人不都笑掉了大牙?
可楚淮山一动不动,心里门儿清这都是托词。
皇家岂会在乎他一个老臣的名声?
在乎的分明是皇室的脸!
即便只是一个侧妃,传出去也令皇室蒙羞,所以才想出污了若音名节的法子来!
见他跟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苏太后也歇了再劝的心思,冷声就要下懿旨。
这时殿外小太监忽道:“秦王殿下,您不能进去——”
“滚!”
来人一脚将那太监踹开,直闯进来:“母后,楚家之事是真的吗?”
苏太后抬手一指:“你问他。”
秦王看向楚淮山,后者低头:“不敢欺瞒王爷,是真。”
慕容缙脸色唰地一变:“那若音可还好?”
楚淮山一愣,没想到这秦王下意识的反应不是恼怒,而是问她好不好。
“王爷放心,小女由她母亲和妹妹照料,现下安好。”
慕容缙微松口气,转头道:“母后,儿臣不退亲!”
“什么?”苏太后蹭地站起来,刚缓过劲儿的胸口又开始疼了,“你说你不退亲,那你是要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进门?”
“母后!”慕容缙跪了下来,“当日之事,已是儿臣对不起她,如今再悔亲,那儿臣岂非成了不仁不义之人?”
苏太后闻言气笑:“你对她讲仁义,那皇家呢,皇家的颜面你又放在哪里?”不等他开口,又悠悠道,“何况缙儿,哀家一直以为,你心悦地是冯家丫头。”
阿缨!
慕容缙一愣,母后不提,他都险些没想起她来。
“缙儿,你想清楚,之前封她为侧妃是不得已,可现下此女身世来路不明,皇家绝不容她,你正好可以退了这门亲,跟冯家丫头终成眷属,不好吗?”
慕容缙眼中闪过一抹挣扎,片刻后沉重摇头:“母后,我坏她名节在先,岂能这般不负责任?阿缨若能谅解,我自然感激万千,可若不能,那也是我和她有缘无份,儿臣认了。”
苏太后没想到这个儿子如此死心眼,冷冷盯他一阵,忽道:“好啊,哀家可以不退这门亲,照常让她进你府里当个侧妃……”
慕容缙大喜:“多谢母后——”
话没说完,就听苏太后冰冷的声音道:“不过皇室血脉不容混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当个玩意儿养在府上可以,但她此生,绝不能生下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