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也好，那您怎么会到这里来。”老人抬手抹了抹泪水，眼巴巴的上下打量着李笑笑。
“漓帝说我是韩如沙，杀了我相公，把我抓了过来。”
此刻，远在千里，被埋在折子堆里的俊秀少年，抬起了头，狠狠打了个喷嚏。
“大哥，我有一个好消息卖给你，要不要？”这时候，一个皮肤健康五官精致的小姑娘，从一旁窗棱探出半个身子。
成初抬眸，唇角微勾：“我这有万俟寻新设计的监牢设计图纸，三千两，一口价。”
“万俟寻这妻管严，又来老头子这骗奶粉钱。”成珊咬牙，好不容易才从万俟寻做的监牢3.0里头逃出来，这厮又马上升级了版本。
“大哥，你就不想去接嫂子？”成珊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成初跟前晃荡着。
“听闻辰煜那老小子，在船上对嫂子举止暧昧，我可听漓国那边的人都在议论。说当天靠岸时，他与嫂子是十指相扣，举止亲密下的船。”
“那人不是你嫂子。”成初闻言，头都不抬一下，拿起一旁的奏折继续批阅。
“阿？”成珊闻言，将奏折从自家大哥手中抽出：“你怎么还惦念着上官珂啊～我跟你说，她在邯郸的墓，我都诓小月亮带我去拜祭过了。”
“我还刨了那坟，里头真的有具女性白骨，死了不能再死了。”
“你说什么！”成初猛地抬头：“你再说一遍！”
“刨……刨坟……”成珊低头，越说越小声：“大哥，你不也是不信凤如是的话。”
“都传言她死了，却没人见过她的尸首。我就是想帮你验证下，上官珂是不是真的死了。”
“下一句！”
“都化成了白骨了……”
成初闻言，脸色陡然一变，他迅速站起身，对一旁伺候的何伯道：“备马，我要去趟药王谷。”
成珊哪里肯放他走，一把拉着：“大哥，你不管小嫂子了。”
上官珂是大老婆，叫嫂子，李笑笑是小老婆，就是小嫂子。
成初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脚步急促，略带粗鲁一把扯下自家的黏皮糖：“辰煜挽手的那人不是笑笑，莫再侮人家名声。”
“！”成珊撇了下嘴巴，嘟囔道：“谁知道你是这个意思。不对！”
她又粘了上去：“那人不是嫂子是谁！”
“当今武林，上等人皮面具有三张，姥姥手里有两张，还有一张送给凤如是了。”成初面对自家的牛皮糖，是气得没脾气，只得解释。
“……那你去药王谷做什么，凤如是如今不在家，你是要乘机烧了她老巢吗？”成珊很是兴奋，这种好事，一定要带上她！
“让李慕白滚进来！”成初一把将挂在自己身上的妹子，薅了下来：“大黑已经无恙了，他可以回来看住三小姐了。”
成珊一听急了，李慕白这个烦人精，很粘人，求放过！
“大哥，小嫂子怀孕了，已经快三个月了！”
成初瞳孔猛然一缩，心脏扑腾扑腾的狂跳，头顶似炸了一个响雷。
“你从哪里得的消息。”
连贴身看护李笑笑的大黑都不知道，成珊都被关了很久，怎么知道的。
“几日前，我在娘床底下偷听到的。”成珊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乐事，笑得像偷吃油的耗子：“李羿用这个消息，跟老头子换了一城的兵力。”
成珊在床下偷听自家老头子和夫人的私房话，被发现了，让洛王爷打了一顿，扔牢里了。
若不是监牢是旧版本，她还没能这么快逃出来。
“珊儿，姥姥是不是最疼你了。”成初忽然问。
“对，对啊。”
“飞鸽传书给姥姥，让她老人家来一趟。”成初说着又补充：“何伯，让李慕白去一趟药王谷。”
“你是我的亲大哥。”成珊听说克星要外出公干，脸上笑开了：“这就给姥姥写信，写什么？”
“请她一同去漓国接重孙。”
成初的姥姥，药姬。江湖高手榜排行第一，以毒闻名，手段狠辣，行事乖张，无人敢惹。
成初看着自家妹子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上一秒还目光轻柔，下一秒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拿出怀里一直贴身携带的小瓷瓶，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反复握紧，最后一把捏碎，里头的白色粉末随着风，消散开来。
“凤如是，你胆敢骗我！”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他们药王谷的定尸丹多如牛毛，能保尸体百年栩栩如生。上官珂的尸身怎么可能化作白骨。
若是真的如凤如是说的，上官珂的尸体一把火烧了，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故弄玄虚，再弄出一具尸体来糊弄小月亮。
小月亮应该与他一样，分得上官珂一小撮骨灰，而不是尸体。
唯一的理由就是，凤如是藏了上官珂的尸体，不打算交给任何人。
而这厢李笑笑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坟被小姑子刨了，玲珑公子准备动身来漓国。
她在老人面前自曝马甲，从老人口中，还原出了韩如沙与辰煜的过往。
就是一个追妻火葬场的故事。韩如沙自幼陪伴辰煜长大，对他掏心掏肺，像个舔狗似的，甘心被漓帝利用，成为夺权工具。
可韩如沙的掏心掏肺，并没有感动辰煜，相反在辰煜登基后。为了巩固政权，妃子是娶了一个又一个。
韩如沙的心凉了，投身进了战场，而后与韩如风走到一块。辰煜反应过来，将人抢了，囚禁在这个冷宫里。
当时韩如沙在战场受了重伤，在这里养了很久，老人便是那时被接过来秘密照顾她。
后来，韩如沙得知韩如风死了，疯了，在行封后大典的前一夜，穿着新娘嫁衣自焚了。
当时火势很大，惊动了很多人，辰煜正宿在王昭仪。当时的王昭仪也是刚纳入宫不久。
虽是寇准的外甥女，却自小养在寇准夫人膝下，与嫡女无二。当年辰煜摄政，还需要仰仗寇准，自然对王昭仪多了些照拂。
也算是全了君臣的颜面，可对韩如沙而言，却是奇耻大辱。
“大小姐自小过得比别人苦，主母早亡，小妾执掌中篑，将军长年不在身边。从小亲厚的大少爷，也在七八岁就送去学艺。”
“以前她会每日坐在门槛上等将军，再大一点等少爷，然后便是陛下。再后来，她再也不会去门槛坐着了。”
李笑笑沉默，如果韩如沙来自于现代，那么很可能，亲情、友情和爱情，比家族荣耀更重要。
可她毕竟生长的不是普通家庭，眷念的也不是普通的少年郎。
漓帝出身不好，他或许热烈的爱着韩如沙。可是他不能只是爱她，他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做，必须权衡和牺牲。
如果不是李笑笑有三年的现代记忆，上官珂估计也不太懂韩如沙。本质上，上官珂与辰煜是一类人。
智者不入爱河。
对他们这些从小如履薄冰的人而言，权衡利益生存下去，比无用的情爱要更重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