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半夜里,淅淅沥沥的小雨逐渐下了起来,时大时小的,一直到天亮了也没停。索幸忙活的日子过去了,这一场雨下来,也能让人有个躲懒的借口。
夏末秋初的一场雨,驱散了炎夏的闷热,带来了几分清凉。风一吹过,凉凉爽爽的空气进入肺里,感觉把身体里的疲惫与不适都带走了。
白白净净的雾气缭绕在山间里头,伴随着蒙蒙细雨,像是仙境落入了人间,让人情不自禁地沉醉于其间。
正午,家家户户都升起了袅袅炊烟,弯弯曲曲地向上,飘散在空气里的肉香,刺激着人们的味蕾,忍不住动了动鼻尖,嚷着要开饭了。
“天真,去看看安崽起床了没?这段时间确实累的慌了,让安崽吃完饭了再歇歇。”
王胖子盯着锅里的鱼汤,朝着一边也是刚起了有半小时的无邪交待着。
来了这也有一个月多了,他们实打实地,体验了充实无比的种地生活!
要是两三个月前,有人跟他说,他以后会扛起锄头握起镰刀去种地,他肯定嗤之以鼻!
想他堂堂倒斗界的“摸金校尉”,哪次出手不是小赚一笔,用的着去干这么辛苦的活?天天累的要死,还不一定有个好收成!
但是现在他老实了……
看出少年没有回去的意愿后,他们也决定留下来了,反正来之前他们已经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
一身轻松,他们也陪着在这深山老林里扎根下来了,每天干干农活,偶尔上山打些野味,再逗逗村里的小孩,日子过的也算是充足。如果有电有网,那就更好了……
“小哥,不用添火了,洗洗手待会吃饭了。”
厨房外边
无邪应了王胖子一声之后,腰酸背痛地往少年的房间走去。没有干过农活的他,一来到这便是最忙的时候,看着少年干净利落、游刃有余的模样,他自也是不甘落后。
每天咬牙坚持,后面也渐渐适应了,但昨天猛地得了闲,人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作出了反应。哪哪都酸,哪哪都累,要不是肚子饿了,他能赖到那床上一天不起来……
这样想着,无邪已经来到了少年的房门前,里面静悄悄的,好像少年还没有起。
咚、咚咚!
无邪纳闷地盯着门板上,奇了怪了,以往少年都是起的比他们还早的,怎么这几天起的越发晚了?
莫不是真累了?
“小安?小安?你醒了吗?可以吃饭了,先起来吃饭吧,吃完再睡会?”
“……”
没有回应,不应该啊?
无邪皱着眉再次敲了敲门,丝丝不安的情绪漫上心头。
没有再犹豫,无邪用力地推了推门,门没动,里面锁了。
绕了几步,看到撑起一点的窗户时,无邪稍稍松了口气,抓着木窗往上抬了抬,头往里边低过去,刹那间,房间里的情况就毫无保留地映入了眼帘。
“小安?你醒了啊,怎么不开门?”
无邪困惑地看着坐在床上边的少年,纳闷地挠了挠头,见还是没有回应,干脆一个翻身,直接从窗户外面溜进去了。
完美落地的一瞬间,无邪还想着多亏了这段时间上山下地的功劳,再加上他也同小哥和黑瞎子学了几招,身手不说有多厉害,但也算是多了几分轻盈与利落。
脚下的步子乱了几分,无邪着急地走向床边,紧张地盯着少年的神色。
默然静坐的少年,双眼睁着,却是无神,眼里没有一点聚焦点,里面熟悉的空洞,让无邪心脏一骤紧,险些忘了呼吸,忙不矢地抓着少年的肩膀,带着人晃了两下,但是全无反应。
“小安?!小安?!”
“无邪,小安怎么了?!”
外面传来谢雨辰担心的声音,同时拴着的木门一阵响动,不到片刻,咯吱一声,门栓被挑开,接着,便是谢雨辰和黑瞎子赶了进来。
“小安他没有反应!”
无邪一边轻晃着少年,一边急声说着,脸上挂着担忧与慌乱。
“没有反应……?”
黑瞎子上前一步朝少年的眼睛前方挥了挥,真没有反应……?
谢雨辰看着没有生气的少年,心中一紧,目光落在少年的双眼和耳朵上,说不清为什么,他就已经上手捂住少年耳朵了。
“小花\/花儿爷……?”
无邪和黑瞎子疑惑着,却见谢雨辰也是摇了摇头,神色透露出些许茫然。
谢雨辰总觉得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少年的自我封闭感很重,甚至之前也出现过喊人没反应的程度,不过那会多喊了几声,少年也就回过神来了……
但是这次,他觉得情况越发严重了……
“……”
一起来后,贾安恍惚惊觉外面在下雨,然后,他突然发现,耳边响起了很多很多咒骂声,声音越来越高昂,越来越刺耳,直到他僵住了身体,再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迟钝的意识时,他逐渐想起了这几天做的梦——
同样山清水秀的小村庄里,同样发生着这些事,梦里没有像外面一样在下着雨,而是烧起了一把火,火苗落到围起来的干燥柴火上。
瞬间拔地而起一道火墙,把他同那些人分隔了起来,把他围了起来……
他看着外面的那些人义愤填膺的模样,高喊着替天行道,义正言辞地审判着他这个、罪大恶极的犯人……
……
……
破旧又落灰的老式钟摆,时针与分针牢牢穿透了躯体,温热的鲜血染红了干净的表面,破碎不堪的回忆转动了生锈的发条,于是停滞的钟摆又响起,一下,又一下,像是宣判的刑罚在倒计时。
散发着恶臭味的回记实在是太多,钟摆不停,刑罚不止,到了半点与整点后,咚的一声响,鲜血从躯壳中涌了出来,滴落成线。
而钟摆,还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