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菀很快反应过来:“说这么多,你不会是还想劝我……去为摄政王效力吧?”
谢妙仪摇头:“不是为摄政王,是为朝廷,为天下百姓,也是为你自己。就像你说的,就算你是皇室血脉,也不过是个尊贵的物件。可是你有学识有心气,为什么要让自己变成物件?你明明可以成为一个很有用的人,成为所有人都要高看一眼的存在,哪怕你是个女子。”
“我……我……”叶青菀被问得哑口无言。
“我知道你害怕了,因为你年少无知,曾经连累过身边的人。可是你扪心自问,错的真的是你吗?不能因为有人反对,这件事它就一定是错的。”
“……”
“如果你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那就只能永远原地踏步。迈不出那一步,如何挣脱身上的桎梏?我不是拿咱们之间的情谊逼你,一定要去为摄政王效力。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也是一条路。如果你哪天发现眼前的路走不通,可以换一条。不一定是摄政王这一条,但是真的可以尝试着换一条……”
“……”叶青菀一下子怔住了。
只觉得耳边振聋发聩,有什么东西好像要破土而出。
许久许久之后,她突然轻笑出声:“好,我答应你。如果哪一日眼前的路走不通,那我就换条路走。你说的也很对,不能因为有人反对,这件事就天然地变成了错误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们势单力薄改变不了别人,但我们可以尝试着改变自己。”
谢妙仪心中的大石头一下子放下大半,长长舒出一口气:“是的,我们可以改变自己。我们弱小女子,可能真的救不了别人。可是,最起码我们可以救自己。”
叶青菀使劲点头:“你放心吧。你说的话,我全都记住了。”
一个封建时代的商贾之女,一个会主动给夫君纳妾的妇人,都能有这样的心气,有这样的觉悟,能说出这样一番振聋发聩的话来。
她受过那么多新时代的教育,如果事到临头依旧畏首畏尾被这个时代所同化,那她这么多年的教育算是白受了,也算是白活了。
就像谢妙仪说的,她们改变不了别人,最起码可以改变自己。
两人又说了会话互相鼓励,叶青菀的丫鬟突然在外头敲门:“县主,有位夫人想向您请安。”
叶青菀性子随和,只要有人愿意与她交往她都会友好接纳,也从来不端贵女的架子,自然没有拒绝。
片刻后,厢房的门被打开。
一名娇俏的美妇人托着大肚子,在两名丫鬟搀扶下款款走来。
这妇人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肤如凝脂,花容月貌。
大约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微微有些圆润。
眸中秋水盈盈,就算不哭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真真是娇而不妖,媚而不俗。
一身娇嫩的粉色裙衫穿在她身上,纵使大着个肚子,依旧穿出几分弱不禁风,像开在春日里最娇艳的那朵桃花。
发髻梳的很简单,但金钗步摇一件不少。而且每一件都光彩夺目,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越发衬得她光彩照人,恍若神妃仙子。
只要往外头一站,所有人都会知道,这必定是哪家侯门公府的夫人。
“嘶……”谢妙仪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瞳孔猛地收缩。
徐芸儿。
眼前的女子,竟是魏珩养的外室徐芸儿。
看她的肚子最少八九个月,几乎到了马上就要生产的地步。
之前以为是六七个月,竟是谢妙仪给算少了。
前世好像没这出,直到那外室子快一岁时,国公夫人实在按捺不住想抱孙子的心才主动戳破这件事。
也直到那个时候,叶青菀才知晓一直与她柔情蜜意的魏珩,早就背叛了当初的诺言。
徐芸儿如今主动找上门了,究竟想干嘛?
“你是……”如今的叶青菀,显然是不认识徐芸儿的。
但见她挺着个大肚子,还是赶紧站起身。
“妾身徐芸儿,给夫人请安。”徐芸儿恭顺垂下头,作势要行礼。
谢妙仪皱了皱眉。
她的称呼是夫人,难道……
“你身子重,不必多礼。”叶青菀丝毫没有发现哪里不对,赶紧伸手去扶她。
“早就听说夫人随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徐芸儿原本就只是虚虚做出个样子,叶青菀扶她,她也就顺理成章免了礼数。
谢妙仪眸光骤寒。
这个徐芸儿前世就不是省油的灯,如今果然也是来者不善。
但她没打算插手,更没打算打断。
她之前不知道该如何救叶青菀,所以不忍心戳破表面的太平。
可是魏珩既然有此心,魏家既然有此心。就算没了徐芸儿,也会有旁人。
事情总有瞒不住的一天,叶青菀也不可能一直沉浸在虚妄的幸福中。
如今徐芸儿既然已经提前找上门来,那便顺其自然吧。
“过奖了。不知你是哪家的?我们以前见过吗?”叶青菀依旧没发现什么不对,好心扶着大腹便便的徐芸儿坐下。
“以前确实没见过,但往后嘛……”徐芸儿轻轻抚摸着自己圆滚的腹部:“我马上就要生了,等孩子出生后。我与夫人见面的机会,只怕多着呢。”
“有九个月了吧?这孩子看着真健康。”叶青菀其实有点羡慕,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肚子。
她也曾经有过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那孩子都已经五岁了。
徐芸儿笑着轻轻侧开身子不让她摸:“是啊,已经九个月了,太医说是个男胎。一举得男,妾身是个有福之人。不像有的人福薄命贱生不出来,更不像有的人,表面上看起来福泽深厚,实际上也是个命贱之人,都怀到六七个月了还能流掉。孩子没了不说,以后也再不能生。身份再尊贵又如何?女人生不出孩子,还不如能下蛋的母鸡……”